时人颇重信义,如果萧西驰赢了赌注,并以此为借口,要天子放自己回乡,朝中那些大臣顶多说几句皇帝胡闹,却也只能捏着认了此事,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也顶多悄悄派刺客于半途中截杀,她还是有极大的可能成功返回庆邑的。
所以在听见温晏然说输给自己一个赌注时,以萧西驰的定力,都不自觉地感到动心。
温晏然注视着面前的庆邑部首领,笑道:“赌注是什么,将军日后自知。”
女官双手托起佩剑,递到萧西驰身边,而另一边的钟知微已经按剑而起,萧西驰犹豫一瞬,握住剑柄,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失礼了。”
身为一个边人,她敢在皇帝面前手持兵刃,钟知微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带着禁军过来将自己就地扑杀,不过哪怕温晏然压根不找借口,命人在萧西驰进宫时,将她乱箭射死,朝臣们也不会产生太强烈的负面情绪,最多时候批评一下皇帝。
——毕竟在时人眼里,边人与中原人本就存在天堑一般的差距,钟知微虽然也有边地血统,但与萧西驰并非出自一部,没有什么乡梓之情,而且除了中原人鄙视边人之外,边人自己也互相鄙视,内里关系十分复杂。
女官将两人引到殿前的空地中,她们身后的殿门保持着洞开的状态,以透明挡风的龙纱帐间隔内外。
第19章
温晏然坐在殿内,隔着帐幔,看着钟萧两人比剑。
殿前剑光如飞虹,交错纵横,映着雪光,犹如摇落的天星。
钟知微的剑法脱胎于禁军,然而却有着在年轻人中极其少见的狠辣与老练,而萧西驰的剑术则不拘一格,望之如惊风掣电,洒脱自如。
温晏然笑:“依阿仪看,她们谁会赢?”
池仪平日里一贯很注意积累各种知识,以便应对领导的提问,但武艺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显然属于严重超纲的知识,当下面露惭色:“奴婢看不懂剑术。”
温晏然:“其实朕也不懂,只是萧将军当世人杰,又比钟统领年长,以剑术论,自然更胜一筹。”
凭萧西驰现在的名声,与“当世人杰”之间显然存在着一段非常安全的距离,不过池仪等近侍素来服气天子观人只能,当下道:“陛下明知萧将军剑术优于钟统领,却令两人为战,自然是有获胜之法了?”
温晏然笑了一声:“也说不定是朕偏偏想要输一份赌注给萧卿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站起身,抬手拂开遮住殿门到的龙纱帐,一步步走下台阶。
萧西驰真实实力的确比钟知微要高,但她平时刻意掩饰才能,不好用真实本事跟对方相斗,就一直胶着到了现在,习武之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她遥遥感觉到皇帝在向比斗处靠近,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个念头——以自己与天子间的距离,现在其实是可以尝试行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