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琛心头一滞,不敢轻信他话里的意思,直到那人颤抖着手将一把尖刀交在他手里。
刀刃上还残留着鲜血的余温,江沉沙手背青筋暴起,已近弥留之际。
他再无气力说出遗言,无力跪倒,靠在萧琛肩头,以最后的气力将他拥入怀中。
至死,他都想保护他。
那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苍蟒为护主而重伤,见主人血战而死,流着泪化形钻入主人袖中,不待萧琛施救,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应当有悲鸣,应当有哀哭。
可萧琛却似被定格在这一刻,抱着江沉沙逐渐冰冷的身子,手握尖刀,在左臂划下一道深长的血痕。
“疼……这不是梦,可我多希望这是个梦……”
那一天,萧琛木然在左臂上刻下十六刀。
二八笙歌云幕下,三千世界雪花中。
热血滴滴坠在袖间的蛇卵,蛋壳倏然应声而裂,竟从中钻出一只探头探脑的幼蛇。
“你在这种时候出世又有什么用,该是你主人的人,已经不在了……”
还想继续划下伤痕的手被制止,回眸去看,却不是期待的那人。
言求道拉着萧琛的手将人扶起,抱起江沉沙的遗体,默然回身远走。
九州在诛邪伏魔的一役中元气大伤,各派弟子死伤过万,更有万受谷主献身正道。
可面对江沉沙的死,萧琛未免表现的太过淡然,不见半滴泪水,只将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前去探听消息的弟子也未曾听见他私下啜泣。
言求道知道他在压抑情感,面对外人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九州折损许多人马,善后要耗费不少精力,哪有精力伤心?”
可他的隐忍与伪装却瞒不过言求道。
但以言求道的身份,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安慰?
他知道那人喜食荔枝,便差人自粤地送了新鲜的来,亲手剥去果皮又剔了果核,吩咐弟子送进萧宗师房里。
他还知道那人习惯每晚入睡前饮一杯牛乳,总是在晚膳后便嘱咐人热上,又怕弟子粗心大意忘了这事,到头来还是要亲力亲为。
言求道默默无闻为萧琛做了许多,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善待门人的好宗主,好挚友,唯独萧琛对他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满心被故人填满,再塞不进一分一毫。
弟子回禀:“宗主,您送去的荔枝,萧宗师一口也没碰,还是原封不动送了出来。”
弟子回禀:“宗主,今晚萧宗师也没有用膳,说是胃口不佳,晚些便睡了。”
弟子回禀:“宗主,送去的牛乳萧宗师也未饮,说是心情不畅,毫无睡意。”
一连七日都是如此,言求道终于忍无可忍,对传事弟子吼道:“那他这些日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身子如何,闭门不出又是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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