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手抽出神武,竟是一把成色上乘的乌木古琴,着实令法华君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正经医修。
“小僧的半吊子本事比不上东海医宗桃溪涧,但为你续弦接脉没有问题。你金丹俱碎,根基俱损,换了寻常修真者已经可以盘算着回凡界种田了,不过你是天乡羽民,体质资质本就不同于常人,或许还有希望。”
事实上,玄难的疗法的确治愈了法华君的伤势,但旁人能给予的帮助毕竟有限,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
就是在那之后,法华君才走下立雪亭,逐渐接触佛宗的修者,敞开心扉接纳这些与他毫无干系的外人。
他也开始学着与人交往,同虚云大师一起下山抚民。
那时老和尚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让他贴在孕妇腹前静听胎儿声息,起初他并不知这样做的意义,红着脸不愿靠前,还要说些男女授受不亲的鬼话来疏远旁人。
虚云大师从未勉强,也不与他说明此举的用意,直到某天夜里,缩在被子里即将入睡的法华君感受到颈间凤皇玉佩有了脉动。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才意识到新生是世上最值得期待的喜事。
从前满心戾气的法华君在虚云大师悉心指引下以佛理净化自身,逐渐生出爱人的仁慈之心,不再似从前那般冷漠无情。
虚云大师曾言:“从前的你敬爱帝尊,曾将他视为父亲与一生追寻的目标,不自觉就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模样,连他对待异己毫不留情的态度也学得七八分,迷途知返总归是好的。”
他说这话时,法华君正抱着只新生不久,毛还没长齐的猫崽儿,笑的天真无邪,满眼期待望着老和尚。
“大师,我想将它带回去养,可好?”
这……大抵便是每个孩子都会有的可爱心思,看他越发像个正常孩童,虚云大师欣喜万分。
但他老人家却同大多父母一样选择了拒绝。
“你能下定养它一辈子的决心固然是好,但人心是最易变的东西,若多年之后,它不复今日惹你怜爱的模样,变得又老又丑令人嫌弃,你可还会继续养它?”
法华君一时哑然。
换了寻常孩童,为达成心愿自是种种要求都会答应,而他却是非常慎重考虑了这个问题,良久摇头,将那声声啼得惹人怜惜的小猫崽儿放回母猫怀里。
老和尚问:“你的答案是否定的吗?”
“不,我摇头的意思是没法做出这个决定,因为……我知道自己活不到它年老色衰的时候,若是给了它多年安稳,让它安逸半生失去捕食谋生的能力,到那时一定会害死它,与亲手杀了它又有何区别?那不是爱……那只是自私的占有罢了。”
他恋恋不舍抚着小猫崽儿的背毛,感受到他的善意,哺乳中的母猫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手指,刺刺的触感,让愁眉深锁的法华君露出笑颜。
他又道:“况且它有自己的归处,何须我来多管闲事,若是真的带走了它,它的父母兄弟可就要哭断了肠,这么残忍的事,哪里有人会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