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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陆绥身侧,收回思绪, 远远向陆父屈身行礼, 而陆绥则平静地唤了声“父亲”。

国公爷负着手, 面目无波无澜,只是淡淡“嗯”了声,目光掠过姜妧时, 这才有些微松动。

他徐徐走来, 站定后竟两手交叠, 朝姜妧垂首作揖。

“逆子无状,言行疏于管教,这般不管不顾将姑娘带回府中,实乃有悖常理,老夫代为赔罪。”

姜妧惶惶避开他这一拜,两手扶着他双臂:“伯父万万不可!三郎只是带我拜见夫人,并无冒犯之意。”

陆绥垂着眼睛,看不清情绪,可那“逆子”二字却像燃烧的木炭一样,扎扎实实烫在他心口。

逆子也好,至少还承认他这个人子。

国公爷扶袖站直,鬓边几缕银发掺杂在剩余不多的黑发中,衬得眼角眉梢处的褶皱越发清晰。

“承蒙姑娘仁慈不弃,逆子何德何能。”

姜妧口舌发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国公爷转而看向陆绥,声音陡然变得严苛。

“身上的伤可涂过药了?”

“不曾。”

姜妧心里一惊,偏过头睃视他,奈何他周身被玄袍掩盖着,没法窥见丝毫伤痕。

而她竟不知他何时受的伤。

国公爷清朗的眉目一顿,声音含着一丝叹意。

“也好,你记着,这回是为父最后一次鞭笞你,毕竟,我终究是老了,鞭子攥在手里也已使不上力。长晏,日后你再如何狂妄不羁,为父,已然不能奈你如何了。”

一席话戳来,陆绥眼眶泛红,鼻息滚烫,向来挺直的脊背在此刻竟塌了下去。

他动了动唇,声音却被堵在嗓眼里发不出声。

“随你母亲将姑娘送回去吧。”

国公爷转身走去书房,一身文人傲骨在此时略显萧条。

待他跨上台阶时,陆绥忽而哑着声问:

“父亲,如今可允不孝儿回家了?”

国公爷脚下停顿,未转身,仰头阖目:“自你离府,青庐居日日有人洒扫,那株当年你与祁儿、澈儿在庭中一同栽的松柏,三年翻盆一次,如今业已齐人高了,若是想回,便回来看看吧。”

话音落地,人已穿堂而去。

一颗滚烫热泪跌落在平坦干净的小径上,陆绥两手握拳,默然许久后,直直朝着国公爷离去的方向跪下,双手伏BBZL 地,重重磕了一记响头。

六年来的所有执念,落地有声,让他那颗自以为顽固如磐石的心,被扒下隐在外头的伪装,露出里头的千疮百孔。

青庐居,那是他与两位已故兄长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