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整个皇宫上下,得知此消息最意外的,就是皇上。
手头已经没有可以砸的物件,赵瑾搬起椅子举过头顶,重打在李绥念腿上,咬着后槽牙逼问:“朕给你的药,你为何不喝!”
李绥念心中的恐惧更甚,她顾不上被砸到红肿的小腿,跪着爬到赵瑾面前,抱紧他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我喝了,皇上我真的每一次都喝了。”
赵瑾一脚踢开她,气到发抖:“当年储夫人铁打的身子喝了那药都诞不下胎儿,你若真喝了,那肚子里的是鬼啊!”
储夫人,乃是先帝最疼爱的妃子,最后因诞下死胎视为不详被群臣上书处死,李绥念从没想过,那样位高权重的女人,竟然也会有保不住的孩子。
绝望的李绥念目光悲凉地看着尚未隆起的小腹,仿佛要把肚子看穿那样,忽然像疯了一样用力捶打小腹:“是鬼!是鬼!是杀人的恶鬼!”
赵瑾气极,却还是心疼,他蹲地抓着李绥念的肩膀,不让她再打,满眼心酸泪:“朕不会害你!你为何不信!”
赵瑾急,李绥念也急,她喝了!她每一次都喝了!可是她解释不清!
“皇上……皇上!”李绥念急火攻心,终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辰时,李绥之带着行刑的宫人到养心殿。
入宫不过一年时间,她已脱去了少女的稚嫩,面对生死波澜不惊,上绣织金云霞龙文明黄大衫霞帔竟压不住他瘦弱的身躯,俨然一国之母的威仪姿态。
她瞥了一眼梨花木托盘,给太监一个眼色,小太监会意,从随行宫女手中的托盘取出白绫,双手奉上。
李绥念颤巍巍抬手,就着白绫还有约莫还有五六寸的距离,忽然如失血般重重垂下,她面色苍白:“李绥之……”
“你叫我也没用。”李绥之闭上眼,缓缓道,“懿旨是太后下的,你我不可违,我能做的,就是来送你一程,让你走的体面些。”顿了顿,她取过太监手上的白绫,递到李绥念手上,“BBZL 但若你愿意,我可让你入成陵陪葬,来世你们再做夫妻。”
于赵瑾,于这至高无上的皇权,李绥之没有半分留恋。
李绥念趴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抓着白绫的手指甲嵌进手掌细肉,陷进一道又一道月牙弯的血痕。
李绥之说让她走的体面,便真是如此,李绥念哭了多久,她就陪着站了多久,没有说过一句催促的话,等着她做最后的决定。
偏殿红绒毯从晨时的大红,渐渐到了午后太阳落山后的暗红,紧锁的偏殿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带进飞扬棉絮,粘在李绥念湿漉漉的脸颊上。
李绥之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赵瑾,外面层层守卫,除了他跟太后,没人进得来,而太后不会来。
为了给李绥念留几分生前薄面,屋内只有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问安的声音都显得不那么仔细。
李绥之以为他是来送李绥念最后一程的,便默许他一步步往前走,但他明黄的身量,忽然毫无征兆地跪在李绥之面前。
宫女手中的梨花木托盘惊得应声而落,和小太监一起跪在地上眼不敢抬,李绥之惊诧后退:“皇上!”
“绥之。”赵瑾喉咙滚了下,嗓音干涸如沙,“朕求你,饶你姐姐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