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味道极为敏感,就算他说是她太累“不小心”睡过去,什么都没看见,但醒来也闻到了轿子里别人的味道。
尽管谢徊确实谨慎,来人的衣服也用龙涎香熏过。但是他不知道,她给他的香里加的那二钱助眠的安息香,除了会有浅淡微辛芳香外,还会使它与普通龙涎香区别开来。
抱着她走到巷口,怀里的人忽然一阵发抖。
他问:“冷?”
李绥之把头埋在他胸口,摇头。
看不清她的表情使他心里生了一阵没来由的烦躁,谢卿眉心微蹙,淡声道:“抬头。”
李绥之在他怀里用力蹭了蹭,小心翼翼露出两只哭红了的眼睛。
他那阵没来由的烦躁愈发严重,谢卿把人扔地上,提着肩膀让她站稳:“在里头连哭都不敢?”
……
啊?
哦。
其实她哭跟赵瑾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只是看到平静的巷口,想到入宫那天,小麦穗就是被野狗拖到那里,把她的尸体撕咬成好几块。
可她要赶吉时入宫,什么都不能做,她问父亲,父亲却还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撒了谎,不肯告诉她。
所以,谁都不知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如果,小麦穗的爸爸和哥哥还在就好了,他们那么疼爱小麦穗,一定不会让小麦穗活活冻死,更不会让她被野狗分尸。
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
可惜这大雍,李家人力求自保荣华富贵,将权势玩弄于股掌之上,圣上一心摆脱皇位,先皇早年留下来的忠臣,纷纷被排挤到上书告老还乡。
无人愿意看一眼血流百尺的人间。
她想的这些,依然不能让谢卿知道,说出来,就显得她太聪明了BBZL 。
李绥之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地答:“嗯,我不敢在小舅舅面前哭,我怕他生气了又打我。”
谢卿叹了声气,忽然就拿她无奈。
沾满雪霜的树挂之下,他单手勾起她的下巴,后背遮去凛凛寒风,弯腰吻了她湿漉漉的眼睛:“李绥之,我问你。”
他叫她全名实在吓人,又是这样认真的语气,以至于李绥之控制不住恐惧:“嗝?”
谢卿与她对视半晌:“你说你喜欢我,可是真的?”
心虚与紧张,外在看起来无二无别,李绥之也无法分辨出这两种,但她不敢再看他,只盯着自己的脚面答:“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