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左右看看,只得上前一步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这些账目年深月久,许多地方的官员都换了不止一任,叫现在的官员去还前任的债,恐怕难以服众。”
“这倒说得过去。”贺星回抬头想了想,“那就以三年为期吧。三年之前的且不去管他,这三年内的欠债,必须要一分不差如数上交!若是哪个地方的官员上任不足三年,那就算他倒霉吧。毕竟接任的时候,账务也是要交接的。”
“是。”她这一松口,众人只觉肩上似乎都轻松了许多。
但还是有人问,“若是还不上,又当如何?”
“怎么会还不上?”贺星回一脸惊讶,“就算库房里没有现成的钱粮,那些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田宅店铺……不都是钱吗?”
“这……”谏议大夫钟彬目瞪口呆,“这跟抄家有什么分别?”
“这话可不能乱说。”贺星回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道,“若是抄家,一家老小都是要问罪入刑的。我们只不过接受用资产抵债而已,就算拿到了也要设法出售,我还嫌麻烦呢!”
众人默然,想说不赞同她的理念,但实际上,换做另一个杀伐决断的主事者,有现成的罪状在,把这些人都问罪入刑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一样抄没家产,充实国库。
相较而言,贺星回已经很宽容了。很多含糊的地方她都既往不咎,只要求收回三年内的欠款,想必大多数衙门都能承受得起。
贺星回从他们的表情上猜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也只是但笑不语。
这些朝廷栋梁不知多少年没有下到地方上去了,他们按照自己印象中的情形来估算,实在是高估了如今各地官府的实力。——国库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地方财政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现在且不急着提醒他们,总要等他们碰了钉子、遇到困难,才显得她这个出主意的人的珍贵。
“既然诸公都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办。”她将视线落在户部尚书严文渊身上,“这件事,就要劳烦户部费心了。”
严文渊苦着脸。
贺星回看似给他想了一个办法,可是要执行下来,却是千难万难。他又不是瞎子,看不到库房里的白条吗?要是钱能收上来,他早就去要了,何必指望贺星回?
他也豁出去了,放低姿态哀求道,“殿下有所不知,户部的官员也曾尝试过催收欠款,可惜收效甚微。我们户部人员本来也不充足,又有别的差事要办,再做这件事,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殿下能再给几个帮手。”
众人闻言,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好你个严文渊,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使这种小手段了,拉人下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严文渊假装没看到。这年头谁家还没有几个亲戚故交?只要在场的人下了水,他们自然会设法去说服自己那边的人,能给他省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