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圈在汗渍与放弃中挣扎颓败,在春风与坚持中顽强望胜。
离全程结束仅剩最后半圈,跑过弯道,时温猝然铆足全劲,用力朝终点处那个被两人拉起的红色条幅冲去。
灰霾的天被吹散云层,骄阳如火般恣意普照。
打在时温运动服袖的三条反光带上,耀眼的如同新生的明月,与她身后的太阳一同照亮冗黑浮世。
身子在撞落条幅的那一瞬间,伴随着跑道两边大大小小的欢呼呐喊声,看台上熙熙攘攘的放嗓叫好声。
时温骤时两眼发黑,软了骨头似的直挺挺往地上倒。
直到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她还存疑,为什么前面分明还有好几个人,她却是第一名。
第二次从白色病房中醒来,时温再无初时的惊怕,环顾一圈不如之前那次好的环境,没再呛病床旁坐在椅子上直视她的贺承隽。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他费事把她弄来的。
但话还是不怎么耐听,自讽地找趣儿,“这次胃溃疡?”
贺承隽皱起眉头,如刀刻的剑眉快要连成一条,黑潭般的瞳孔中压着不高兴与不赞同,“低血糖。”
时温这才忆起,清早因为要找运动服耗了些时间,只急匆匆喝了杯黑咖啡就来了学校做热身。
连早饭都忘了吃。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又麻烦你了’,视线中忽然闯入一只骨节分明、掌面粗糙的左手,掌心里载放一个深咖色的塑料包装袋。
长方体鼓包,正面红框里一串蓝紫色英文分外惹眼。
比字母更惹眼的,是贺承隽略肿的侧脸和破裂凝血的唇角。
时温接过那块士力架,不露声色的偷瞧他好几眼,略扬了扬细眉,音色媚而不自知,“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意料之中,贺承隽根本不搭理她。
“这东西太甜了,一块就卡路里爆表。”骨慵筋懒地撑靠在床头,将士力架外包装拆开,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承隽,医药费多少?我转你。”
接收到这句话的贺承隽才终于有了其他反应,将手中的缴费单子握紧,原先平直轻薄的纸身如今皱皱巴巴,洇进了手心的潮。
垂眼眨睫,音色发沉。
“九十一块两毛五。”
“……”
这次时温没遮未避,当着贺承隽的面儿对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以此对男人准确传达自己的满腹无语。
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到他的黑色头像,熟门熟路又给他转了个九十一块两毛五过去。
在即将退出界面时,微信头像延迟刷新。
原本单一的黑色头像上乍现一支红色简笔画勾勒的玫瑰,虽然笔数寥寥但妖艳有型,很合时温的胃口。
时温不意外地提出一个过分的请求,“贺承隽,把你的头像让给我吧。”
直到贺承隽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拎着叽叽喳喳的时温从医务室回到班级所在的看台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