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像是一场迟来许久的忏悔。他早就应该告诉容谧,可一直都被拒绝倾听。在这个深夜里,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两百多分钟的通话时间,容谧一点都不觉得困了,从头到尾听得很专注。可除了把她留在家里强行同居留那几天是挺过分的,其他事情,她都觉得不至于让她对许灵均深恶痛绝。
她失去了亲身经历过的体会,所以不明白,再小的失望在经过漫长的累积后也拥有十分可怕的力量。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将人的防线彻底击溃。
“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地跟我谈心啊。”她问许灵均。“我其实很讲道理的,即使生气也会听你解释。”
她对自己的脾气还是有信心的,从小到大都是被夸懂事有主见的那种。对人对事也都耐得住性子,如果许灵均真心认错,她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我知道。”许灵均酸涩道,“你只是对我太失望了。”
最后那段时间容谧已经听不进他的任何话,也不愿意相信他的任何话,竖起的心防像密不透风的墙。他毫无头绪,做什么都没用,被激出了极端的念头害得他们两败俱伤。
“其实你也可以给自己说点好话,不用说得那么差劲。”容谧听了一整晚他的剖白,句句钻心,反而有些心疼了。
许灵均苦笑,“因为事实上的我,比我口述的更差劲。”
“可是我也不是傻瓜啊。”容谧诚实地说,“而且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差,我们怎么会在一起那么久呢?”
“书上说两个人如果有矛盾,应该是双方都有问题。等我把一切都记起来之后,也会检讨自己的。我觉得不能全怪你。”
她是真的这样想,所以说得也很诚恳。可对面的人忽然噤声,呼吸变得断断续续,像在哽咽。
她又开始感到难过。
这感觉跟白天那阵很像,说不清是因为许灵均产生的,还是因为她原本心里就蓄着一池深深的难过,因为许灵均的话而被激起水花,涟漪一圈圈扩散。“你怎么了?”
她有点后悔那些装模作样的分析,“我都是胡乱猜的……可能说得不对。我都不记得了。”
“你没有问题,”许灵均低声说,“都是我的错。”
她越是这样坦诚温柔,就越是能证明出他曾做过的事有多不可饶恕,才会把她逼到断念绝情再不回头的地步。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都这样了还想着检讨自己,不是傻瓜是什么。”
他知道,现在的容谧比起对他的好感,更像是听了段悲情的恋爱故事而对他有些怜悯之情,才会这样不吝惜安慰。
可都无所谓。只要还能跟她说话,公开处刑算得了什么。即使能得到的只是她的怜悯,他也想要。
只要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