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厅外毒辣的阳光穿射下来被西面的教学楼所遮挡,光影交错间自成一片阴凉。
木质的长凳上稀稀拉拉的,坐了十来个身穿红套裙的接待人员。
方从缘隐在暗处,默不作声,审视的目光一遍遍的逡视过长凳上一水儿的女生。看得久了,腿脚都有些发麻,她才僵着身子也去长凳上坐着。
身旁的女生不知道在手机上聊些什么,一脸春光荡漾,时有嬉笑声传出。方从缘等的无聊了,也掏出自己略显过时的小灵通玩起了贪吃蛇。
正低头聊天不停的女生看到方从缘手上堪称老古董的手机很是古怪的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撇了几次头才又把视线转回自己的屏幕上。
方从缘只当瞧不见身旁的眼神,她很少玩这些小游戏,手生的很,前几局不过几个来回的功夫就撞墙了。
调整了一下坐姿,眼角余光注意着厅里的动静,有一搭没一搭的操作着手机,等她这叁心二意的操作也能坚持个二十来回的时候,会议终于结束了。
将自己丢脸的老古董揣回兜里,方从缘咧了咧嘴角迎了上去。
头发花白的老人旁边站了个身姿笔挺的青年,走得近了,方从缘才发现这青年也算是熟人,正是貌不惊人的高显玉。
“密斯方,我刚刚还给安德鲁说起你呢。”布恩加莱先生的语调很昂扬,也不知是不是会议上发生了什么趣事,他显然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放松。
“恩,让我猜猜,布恩加莱先生夸了我什么?”眼尾上挑,俏皮一笑,方从缘全然同高显玉没有发生过任何龃龉的模样。
“哈哈,密斯方可猜对了。”
这是布恩加莱参加六届高研会以来遇上的最合心的接待,马上要回法国了,他也不吝啬言辞,“我希望明年还能再看到密斯方。”
方从缘含笑点头,粉面桃腮,映着暮色越发动人。
高显玉全程只跟在皮埃尔?布恩加莱身后,不置一词。他没想到布恩加莱会这般盛赞方从缘,显然不是出于法国人的浪漫多情,而是真心实意的欣赏。
“安德鲁,看来你回华国也不是个太糟糕的决定,至少立大很不错。”布恩加莱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虽然比斯坦福是要差了些。
布恩加莱显然误会了什么,他把方从缘当做了立大的学生。
方从缘从没觉得琼大的名头说出来会这么尴尬,她小鹿般的眸子含着怯意转向布恩加莱的身侧,竟然有几分惶惶不安于高显玉会不给面子直接指出她不是立大的学生。
也不知高显玉有没有看见她祈求的脸色,好在他并没有戳破。
叁人正说着话,接待布恩加莱的车来了。
让方从缘受宠若惊的是,布恩加莱向她行了吻手礼后方才上车离去。
即使没有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目标,这场高研会也是个不错的经历,方从缘想,明年如果可以,她还想再做布恩加莱的接待。
皮埃尔?布恩加莱一走,高显玉出于礼貌的点了个头就朝大门的北面走去。
一路行来两人全程零交流,方从缘吃不准他是真不顺路还是不想搭理自己,这种举棋不定的感觉很不好受。
心下暗嗤,这可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日渐西垂,暮色方显,白日里的燥热随着夜色的悄然降临渐渐消散,男人疾走的背影很快就变成了昏黑的一团。
方从缘在原地踟蹰了半晌,无奈高显玉留给她的一直只有个后脑勺,方从缘羞恼之下也放弃了方才路上一直纠结着想要给他道歉解释的想法,哪怕是她早已经打好了腹稿。
两人的初初相识就是这样尴尬的局面,就算她上赶着贴上去,估计也求不出个什么好结果,好女子志在四方,自己又何必低叁下四。
她就不信,琼海市这么大她还能找不着一个可心的高富帅。
时光如水,白昼的余晖还未散尽,夜晚的序幕又悄然来临,昼夜更替间短暂的岁月流逝无声。
高研会的事儿草草落幕,方从缘却也不得空闲,一回到学校就跟陀螺似得晃荡在寝室和图书馆间,连食堂都尽量少去了。
先前为了以一匹黑马姿态杀入立大高富帅群体,方从缘在得到接待人员名额后的一个多月里,推下了大部分细碎琐事,眼珠子都快钻到镜子里成精了,整日就琢磨着如何捯饬自己好一鸣惊人。
夜里梦白天想,可大半个月的筹备也没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就落个石头入海半点水花儿都没掀起。
除了瞧见个花花公子和一块北极冰川,传闻中的立大高富帅面儿都没见到,要说不失落那可是天大的假话。
对方从缘这样穷的只剩下光阴的人来说,浪费大半个月的时间,代价是巨大的。再有半个多月就是期末考,这是大叁最后一学期了,大四一开学就得公布保研名额,这种紧要关头,万不能掉链子。
琼大在一本院校里算是末流,国家科研经费自然颁得少。学校建校几十年,知名校友没听见过几个,跳楼事件倒是发生不少。
好不容易前几届出了个文学系的学长成了个知名作家,出于面子考量给琼大捐了个两百来万,乐的学校把一栋寝室楼都改成了该作家的名儿,真真是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