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她清减不少,下颌更尖了,似乎是难受,眉间蹙起,偶尔就深喘口气。粉色的宫装衬出她的柔美,卷长的眼睫,细弯的眉角,猫儿一样慵懒的蜷着。
他脸上柔和下来,那样喜欢,现在反倒不想去碰触,这样简单看着就好,怕把她碰碎。
“姑姑,给我。”她软软开口,轻抬起皙白柔荑,指尖勾着,腕子上套着细巧的白色景泰蓝掐丝手镯。
傅元承一怔,低头看看手里甜瓜,水水嫩嫩。她这些日子极为喜欢这瓜,他就让人从南疆快马送进京城。新春熟的第一个,就是让她吃了。
他用刀削下一片,往她靠近些,想直接送去她的嘴边,想了想还是插了签子放进她手里。
春风浮动,帝王衣袖翻摆。
蔚茵蓦的睁眼,脸上懒色再也不见,一缕很淡的月麟香钻进鼻息,让她脑中炸开。
眼看她就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弹起,瞪大一双眼睛看他,有抵触,有防备,唯独没有她最该有的温柔。
傅元承的手还擎在那里,指尖捏着竹签,那片果肉因为蔚茵的动作而掉落。
两人相互看着,久久都不开口,风摇晃着帐子,外面阳光刺眼。
“茵娘。”最终,傅元承先开了口,嗓音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哑,剩下的又不知再说什么。
蔚茵缓缓松开紧绷的双肩,随后坐好:“陛下来这儿有何事?”
“你看起来瘦了。”他道,以前对着她什么话都能说出,甚至一些荤话。如今面对,倒像是完全找不到话。
蔚茵低头整整衣袖,脸色淡淡,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憋闷,此时卷土重来。
见她不理会,傅元承放下手里的签子,往后坐的远一些,不让她觉到压迫感。甚至这次过来,他穿了一件浅水色的袍子,看起来没那么凌厉。
“你有了朕的孩子。”他还是说出了,眼睛下意识看去她的小腹。
蔚茵后颈一冷,双手叠在腿上,借此挡住他的目光,唇角紧抿。她是有感觉到的,可是听他亲口说出,仍像是脑后被人敲了一记,瞬间茫然。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当初在皇庄就已经看出。
“别伤害他,他是你我的骨肉。”傅元承看她,眼中从未有过的认真,“茵娘,留下他。”
蔚茵咬住唇,齿间不觉用力。本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手里攥着陈家或是蔚家,来逼她就范,唯独没想到他会这样与她商议的意思,甚至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卑微。
“留下他?”她呢喃着。
傅元承不禁向前靠近,单臂撑在身前:“你是他的娘亲,他会想见你的,让他有个家。”
然后,他也可以有一个家。
“陛下又如何知道他想生下?”蔚茵反问,“您问问自己,出生在皇家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