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珠珠还要劝,她话头一转,“我看你总是坐立难安,不然坐下跟着我学,正好有个由头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
“夫人饶命,这哪是偷懒啊,这可比站着不动累多了。您要是觉得我晃来晃去看着心烦,我就去廊上待着,您有事就喊我一声。”
见丁宝枝点了下头,珠珠笑得直露牙花子,赶紧屁颠颠伸胳膊伸腿透气去了。
早看出她待不住。
丁宝枝忍俊不禁摇摇头,将油灯拿得近些,埋头扎花刺绣。
书房内,薛邵见过那老大夫,将人送走之后重重往椅背一靠,烦闷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脑子里一会儿想丁宝枝,一会儿想今日朝堂上的蹊跷。
朝堂上的蹊跷暂时没有线索,硬要往下想他无可避免会想起梁国公,头疼不已,只好转念去想丁宝枝,愈发没有头绪。
薛邵右手按了按太阳穴,稍作精神,自桌下摸出一只小匣,打开取出一片纸张,纸张上血迹斑斑,因时间流逝呈深褐色。
上头字迹清晰,笔走龙蛇,可见书写之人绝非等闲。
这是马志忠临死前,在他刀下亲手写就,只有当时在场的薛邵和皇帝亲眼见过,之后拿出去的都是重新抄写的另外一份。
当日大殿上,马志忠双膝跪地,面朝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的皇帝。
薛邵将纸笔摆在马志忠面前,抽刀架住他年迈发皱却又不肯弯曲的脖子。
“万岁...”马志忠耸动两肩,笑得癫狂,“万岁啊...”
皇帝和薛邵都知道他叫的万岁不是面前这位,而是亲手扶他上位,默许他坐拥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财富的先皇。
马志忠自认是先皇称帝最大的功臣。
他扶植栽培了朝中半数大臣,甚至亲自教导陪伴了太子,目送他荣登大宝,享有这有他一半功劳的万里江山。
本以为这顽劣不堪生性闲散的小皇帝会是个傀儡,谁知他登上皇位便撕下了无德的伪装。
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从自己手中拿回属于他的权利。
“真是一出大戏!朱霆云!原来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中了我!”
皇帝看着刀下仰天长啸的花甲老臣,看得出,他这六十余年过得可真是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竟可以双目炯炯如电似箭却满头银发。
此时的他必然知道,他不会活着走出殿外。
皇帝道:“马志忠,朕感念你的教导之恩,免你斩首示众。你将朝中余党的姓名书写在这纸张之上,BBZL权当第一次也最后一次为朕敬忠。”
马志忠问:“横竖是死,我为何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