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无不可, 待走到花苑, 见园圃名种菊花极尽绽放姿态,花蕊细长如爪, 金黄灿烂便如身上龙袍, 心中感伤也稍退了些。他挥退身边的大监侍卫,一人独自坐在长亭里, 皇帝年约四十许,只是这些内在朝堂上殚精竭虑, 容貌老成,看上去倒更像是五十左右。
十五年, 先帝宠爱江王, 欲取而代之, 幸而有定国公相助,才免了一难,只是后来他北下发军时, 江王贼心不死竟然逼宫, 后来虽遭俘获, 本就病体憔悴的先帝更是一命呜呼。当年太子妃和皇太孙更是惨死, 这叫他如何能不恨。
即便是十五年过去了,每到这一天,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心里苦。
皇帝看着那金菊,喝了一口清茶,却忽而眼角瞥到了一抹身影,振得他手里端着的茶盏都在颤抖。他站了起来张望,忽看见不远处长廊那抹身影,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花前一张宛若先皇后旧时的眉眼,鼻嘴更是与他相似。
“淮儿——”
皇帝红着眼睛,轻轻地喊了一声,有那么一刹那,便连他自己都觉仿若在梦里,直到那身姿挺拔的少年望着他,定定地,似乎也忘记了说话。
皇帝执政多年,很快脑海里就冒出了很多想法,可是再多想法又有什么比父子相认更重要呢。他梗咽着,近乡情怯地走近这少年,“你是淮儿?”
少年容颜清俊,这时听到他的话,同样的是眼睛也红了,朝他走了几步,就连忙跪下,皇帝拉他起来,眼角边带着帝王的威严,却又不失为父的和蔼。“可是你舅舅把你寻了回来,这老匹夫……居然也不和我通口气。”
“父皇。”少年低声念着,却身体都在颤动,可知是多么的激动。
皇帝紧紧地握着手,看着他的脸,同样是激动。“淮儿啊,你可算回到朕的身边了。”
不远处,花苑月洞门门前,花架已酴醾谢掉,绿意森森,皇帝身边的大监李忠德和定国公望着这一幕亦是感伤不已。
“定国公,这一次您可是大功啊。”
定国公道:“李大监,能够让我这侄儿与陛下再聚,乃是我魏家的荣幸。”
两只老狐狸彼此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了。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
整个定国公空前的欢喜,皇帝临走前依依不舍,甚至命身边的侍卫护在皇太孙身边,才回了宫。
次日告知朝堂,皇太孙已经寻到,并验血,待入祖籍后公布天下。不是没有臣子非议的,只是有定国公早在寻到越九溪那天,便提前做好了准备,自然也很快地顺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