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两只小脚上穿着宽大的布袜,并未穿鞋履,哒哒哒地踩在毛绒绒的罴皮毯上,走路的姿势有些踉跄,险些摔倒。
幸而阮安扶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摔倒。
男孩的模样过于憨态可掬,阮安不禁掩唇笑了一下,并未察觉到,霍平枭注视着他们母子二人的目光愈发深邃。
霍羲在这半年中,对他这个父亲的态度也不再如刚被寻回来时抵抗,更比当年他同霍阆的关系要好得多。
霍平枭不免想起,当年在杏花村时,和阮安的那次阴差阳错露水缘。
在那种情况下,阮安也一定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就那么被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占有。
她身为医者,也有能力不将她和他的孩子留在这世间。
但阮安没有,她还是费尽千辛万苦地生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也没有像他母亲一样,对他产生怨怼和恨意,依旧那般的温柔良善,成为了他的妻子。
在此之前,霍平枭从未想象过,自己能拥有像阮安这样的妻子,她还给了他这么一个温馨稳定的家。
说到底,他能得到阮安,还多亏了霍羲这个小鬼。
暮色四合。
阮安看了会子医书后,一行人终于到抵了益州城门。
益州牧魏玉率着州郡兵亲自相迎,以表对霍平枭的礼重。
他虽仍吃着骊国给的俸禄,却早已成为霍阆麾下的臣子,这番霍平枭来此,他来接应,也是早就做好了随时倒戈的准备。
霍平枭来到益州后,这里基本就是他的天下了,剑南其余的各个州郡归降于他,也是早晚的事。
魏玉褒衣博带,体态虽然因着上了年岁看起来臃肿了些,眉宇间却颇有雅正气度。
阮安在被霍平枭搀下马车时,自是注意到了站在魏玉身侧的那名年轻女子。
她即刻就识出了她的身份——是这益州牧的女儿,魏菀。
前世虽然人在深宫,阮安却也隐约听闻,霍平枭在益州与此女定下了亲事的消息。
得知这件事后,她的心情不免低落了些,也对这位女子的容貌产生了好奇。
同时在为霍平枭祈福写平安笺时,心中也有了难言的负罪感,转念一想,他可能早就都忘了她是谁了,就算记得曾有个姓阮的医姑救过他性命,霍平枭也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更不知道她早就对他暗许芳心。
她对他存着的那些情愫,不算什么。
再说,她在平安笺上写下的,也是大骊的战神定北侯,如此,心里的那些负罪感便减轻了些。
魏菀和一蓝姓门客私奔到长安的消息,阮安在前世也有听闻,那时霍平枭还在为霍阆守热孝,那几年中,他的身侧也再没传出过有别的女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