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烛说记得。
彼时正是因为顾烟杪未死,太子才断了顾寒崧一根手指。
她喃喃低语,艰难地讲述着自己的游移不定:“昏迷后,我在梦里去了另一个世界,导致梦醒时,在自我认知方面出现了偏差,以为自己霸占了女童的尸身,直到竹语道长点明,我方才意识到真相并非我所想。”
顾烟杪停顿片刻,又想起昨夜在天圣宫与竹语道长的对话。
耳畔仿佛仍在嗡嗡响着遥远的唱经歌声。
她盯着那团燃烧剧烈的火焰,眼神没有焦距。
“没有关系,我只是暂时有些不知所措,需要时间调整。”与其说是讲给他听,倒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等调整好了,就能冷静下来了。”
顾烟杪微闭上眼,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好似已经卸下千斤重担。
玄烛听完,半晌仍然沉默。
顾烟杪也没指望寥寥几句就能让他相信这离谱的话,却也无力再去争辩什么。
她只是情不自禁想倾诉罢了。
“确实,知道和接受是两码事,往好处想,你比所有人多了二十年寿命,算不算是个大好事?”玄烛摸摸下巴,并不评价她的神奇经历,只是非常严谨地开导她。
顾烟杪扯扯唇角:“要是从这个角度分析,我可太赚了。”
“还有一件事情,做到就是赚到。”玄烛认真地看她,“想要顾宜修死的人不知凡几,最终阴差阳错伤到他的人,只有你而已。”
顾烟杪沉默一瞬,难以承受他的注视,便自暴自弃地别过头去,而后缓缓说道:“我确实想杀他,还是虐杀,心狠手辣,所以你可知我不是什么好人了。”
得了,早年为了抱玄烛的大腿,兢兢业业刷了几年的好感。
如今却因为顾宜修这个糟心玩意儿,让她在玄烛心中聪明贴心可爱柔弱的好印象就此毁于一旦了。
顾烟杪心里别扭得很,一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
而这时,玄烛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方手帕,然后沾了点干净的雪水,把她的脑袋掰过来后,认认真真地抹掉她脸上溅射的血迹。
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有些血迹已经干涸,他还用力搓了搓。
顾烟杪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透过湿透的手帕印在脸上。
而后他克制而温和地安抚道:“好好活着,才有大仇得报的一日。”
他垂眸,对上顾烟杪的视线,品出她眼中的犹疑与失落。
“虽然我并不希望你以仇恨为支撑度日,这会让人丧失平和的心境与对生活的热情。”玄烛垂眸专注地凝视着顾烟杪的眼睛,“北地……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他们与北戎的血海深仇,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可生活总要继续。”
见她仍然颓丧,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拆了口子递到她面前:“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