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翘赔笑几声, 飘带在指根绕了一圈又一圈,看小皇帝像玩猫儿狗儿一样戳兕子圆鼓鼓的脸蛋, 她整个人仿佛浸在井水里, 几乎喘不上气。
“她跟太傅也不像啊。”雁云岫皱眉。
连翘翘嘴角一僵:“陛下误会了, 兕子并非太傅大人的血脉。”
听到这儿,雁云岫拍着藤椅扶手,失笑出声:“夫人胆子挺大的,竟敢给太傅戴绿帽子。”
连翘翘一时失语。小皇帝别的不提,就说这脑子,怕不是个傻的?
她没辩解,雁云岫居然信以为真,看兕子的眼神亮晶晶的。幸而他的兴趣来去如风,拿盘龙玉佩逗弄兕子须臾,就打个呵欠说要走。
“民女恭送陛下。”连翘翘接过兕子,高悬许久的心悠悠坠地,怜惜地摸了摸兕子的胎发。
雁云岫目光落在连氏母女身上,不禁生出几分艳羡。他微微一顿:“夫人住的地方不好,但太傅不点头,朕也没法放你出去。这样吧,朕差人给你送些衣物、银丝碳来。兕子姑娘才丁点大,冬天要来了,别给冻死了。”
“……”连翘翘一口气哽在喉咙眼,抱着兕子垂首谢恩。
小皇帝哼着曲走了,能给裴鹤添堵,就是做了件大事。再说,他给人送吃食,也没碍着裴太傅。看看秦国公府这鬼地方,连茶粉都没,他不过是发发善心,怜香惜玉而已。
听到院门当啷落锁的动静,南姨这才推开门,躬身闪出来。见连翘翘和兕子平安无事,长出一口气:“老天爷,那当真是陛下?”
连翘翘罥烟眉一拧,犹疑道:“陛下和传闻中确有几分不同。”
但很快,她就没心思去想雁云岫了。当晚宫里就来了人,赐下一车的皮子、软裘和银丝碳,另有一车新鲜蔬果、两瓮茶粉。送东西的太监恭敬得很,亲自提了一篮蜜饯,说是皇帝特意赐给兕子姑娘的。
连翘翘朱唇翕张,犹豫半天,到底没告诉太监兕子的牙都没长全,哪里咬得动那些个?
远在桃山县的裴鹤,数日后才听闻此事。
他搁下用蝇头小楷写满北绍军演消息的奏折,轻按眉心,漫不经心道:“陛下是个有善心的。我竟忙忘了,去,多拿些家具、字画给连夫人添置上。她有甚短了缺的,从太傅府公中拿银子,你们照办就是。”
只不过,事后裴鹤回京,当日随雁云岫行猎的几位纨绔都吃了挂落,不是被撸了官帽,就是被送回家中闭门思过,叫雁云岫又发好大一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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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和裴太傅的官司暂且按下不表,连翘翘在国公府软禁的日子一日好过一日。
她寻思着,裴鹤拿捏住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无非是想日后用作人质威胁雁凌霄。奈何裴大人聪明一世,竟在此节上想差了。雁凌霄怎么会在意她?哪怕知道她还活着,雁凌霄也只会恼怒于她的欺骗,坠了新帝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