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凌霄见她来了,也不做声,挥退太医后,让连翘翘坐在矮杌上,用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她的发髻。
“殿下。”连翘翘眼眶微湿,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抿紧唇,拧干湿热的巾帕,为雁凌霄擦拭左臂残余的血迹。
皇帝咳嗽两声,瞥一眼二人,寒着声音道:“宽限几日?殿前司能让一只苍蝇都飞不进的猎场,凭空出现十几名刺客,朕让你们去查,又能查出什么?”
言外之意,是怀疑殿前司有人与刺客勾结。此等诛心之言一出,殿前司的都指挥使当即匍匐在地,泪水涟涟:“陛下——臣等断无欺君罔上的胆子!”
连翘翘伏在雁凌霄手边,闻言借着他外袍遮掩,偷摸瞪了那殿前司的将军一眼。
雁凌霄勾起嘴角,安抚似的按了按她的后颈,而后坐直身子,冷声说:“父皇,刺客是冲着儿臣来的,不如就让儿臣自己解决。殿前司的大人们还要保护父皇安危,不好分心查案。儿臣尚且挂着皇城司提点的职位,此事让皇城司的人去查也算人尽其用。”
一旁的三皇子抬袖抹汗,他本就体胖,营帐内人头攒动,闷热不已,颈间的汗水如瀑般往下淌。
皇帝见状,大为不悦:“老三,你怎么看?”
三皇子觑一眼袖手伫立在一旁的五皇子,干笑道:“四弟受了伤,又有一段时日没去皇城司,让他们去查,指不定能查出什么。假如急于求成,杀良冒功,抑或是屈打成招,岂非让真凶暗中得意?”
在场诸人听出三皇子暗示雁凌霄会借机党同伐异的意思,俱是相顾失色,不敢出声冒头。
皇帝见此情形,更是怒不可遏,一拍案头,呵斥道:“照你的意思,刺客让你去查,就能查个明白了?”
三皇子满头热汗顿时成了冷汗,讪讪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父皇、四弟勿要介怀。”
皇帝拂袖起身:“罢了,就按霄儿说的做。都指挥使,把刺客的尸首都交给皇城司。你们做好分内之事,安排好明日启程回京的护卫,戴罪立功吧。”
雁凌霄挣扎起身,撕扯到伤口,剑眉紧蹙,嘶了一声:“父皇且慢。儿臣不过被箭簇擦伤,蹭破一层油皮,怎好耽误父皇游猎的雅兴?倘若如此,方才是儿臣的罪过。”
连翘翘心头一跳,忽而生出一分大逆不道的想法。殿前司的人说的不错,此番刺客来得蹊跷,没得到好处,反而折了不少人。
她仰头望雁凌霄,取出怀中绡帕,为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凝视他忍痛的神情,一边心中暗忖,莫非是雁凌霄自己所为……?
皇帝手背在身后,吐出一口浊气。他周身萦绕衰朽的气息,无可奈何地觑向雁凌霄:“你心中有数即可,朕也不必多言。”
话毕,定下三日后再回京,让殿前司点一拨人马护卫诸位皇子营帐,再差两队人马连夜进山扫荡,以防刺客余党。
皇帝临走前,还特意叫住连翘翘:“连氏,你是老四身边人,须得细心照料四皇子,不得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