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凌云沉吟片刻,反问道:“有何不可?把水搅浑,才有儿子的跻身之地。”
“放心,母妃心中自有打算。别忘了,你外祖父在朝中门生遍地,会为你小心筹谋,此事尚须从长计议。”沂王妃唏嘘,心道云儿年纪小,到底沉不住气,放他与雁凌霄对垒,如同叫刚破壳的雏鹰和秃鹫对上一般,是要吃大亏的。
“儿子明白。宫学的教授留了功课,儿子先回书房了。”雁凌云低下头,缓步退去,那双与雁凌霄有八分相似的眼睛里,燃烧着灼灼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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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内玉清殿。
三皇子衣衫大敞,张臂瘫坐在堆成小山的软枕前,胸腹赘肉如白浪起伏,张口衔过一位舞姬剥好的金桔,肥腻的舌搅过晶莹的果肉,眯缝小眼一眨,逗得左右舞姬皆掩嘴轻笑。
伴读赵利侍奉在侧,瞥一眼倚玉偎香的三皇子,顿时心生哀戚。
他乃沂王妃侄孙,矮雁凌云一辈,年纪却大了十岁。赵氏一族上下运作,才在多年前让他成为金尊玉贵的三皇子最为亲近的伴读。
说句冒犯的话,圣上这根好竹窝里头,歹笋一茬接着一茬,宫中几位皇子的荒唐一位胜过一位。二皇子坏事后,赵利本以为三皇子是板上钉钉的皇储,可是殿下荒淫无度,再三惹怒皇帝。
赵家人也开始举棋不定,从宫学回赵府时,各房的兄弟都待赵利淡淡的,他心生怨怼,却也无可奈何。
“三殿下,”赵利窘促道,“可要与下官手谈一局?”
三皇子推开舞姬的柔荑,白他一眼:“赵利,上元节的大好日子,对着你这张棺材脸就够晦气了,还要跟你下棋,本王闲的呀?”
“殿下慎言,圣上的旨意一日不下,倘若被有心之人听到殿下自称为王,恐会生出意外。”
哗!当啷——!
一壶酒浇在赵利头上,发冠被酒壶砸歪,深红的酒液淅淅沥沥字鬓角滴落。他膝盖一软,咚地跪倒在地:“是下官多嘴了。”
舞姬们鸦雀无声,只听三皇子呵呵笑道:“你晓得就好。”
“请殿下准允下官去偏殿整装肃容。”赵利深深俯礼,内心凄惶。
“嗯,去吧。”三皇子甩甩手,继续醉卧美人膝。
玉清殿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赵利退居殿外,对着恢弘的宫阙深深叹息。
如今天下内忧外患,朝中却文恬武嬉,党争暗流涌动。赵氏虽占据大好局面,几处下注,但没有明主,亦没有做实事的官吏,家族的精心算计不啻于空中楼阁,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