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流着泪说道:“我竟不知不觉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
姚之如依然沉默着,没有回眸看他。
“我已经想过了,”沈约道,“等做完这件事,我就辞官……”
姚之如听到这里,忽然皱眉朝他看去:“沈子信,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沈约一顿,怔怔望着她。
“我们身为女子,连考科做官的资格都没有,如今要请愿还只能依靠蒋姑姑和娇娇她们官眷的身份才能得人重视,你姐姐若不是以死明志,她一个区区内宅娘子说的话哪里能引起这么大的影响?”姚之如愠怒地道,“你既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想着往后纠错重来,反倒想着辞官逃避,你这样和从前有什么区别?那时你觉得对不住沈家了,就放弃我,也不顾你自己的人格立场;如今你觉得对不住沈姐姐和我了,又觉得当官才是‘罪魁祸首’,想要丢掉前程来赎罪。”
“你今日若真是想明白了对做官没有兴趣,这些话我也不同你多说。但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沈约,别再做出一副身不由己,痛悔难当只能如此的哀苦模样了。我的日子得继续过,你的日子也一样得过。”
她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一辈子比丘尼,可不像你这么会认命!”
沈约定定地看着她。
姚之如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既嫌你自己成了个没有心的人,那就去把那颗‘心’找回来。”
“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对自己负责。”
说完这些话,她也不等他回应,径自转身举步而去。
蒋娇娇从家里出来,刚准备上马车,就听见不远处的姚家开了门,接着便有人小跑过来唤了声:“蒋大娘子。”
是姚大郎的妾室彩屏。
“这是我和我们大娘子一起凑的。”彩屏递了个鼓鼓的锦囊过来,“主要是大娘子给的。算是一点心意,但名就不署了,不太方便。”
蒋娇娇有些意外,微微一顿后才点点头,吩咐了荷心把钱收下。
“稍等,我让人记一笔,再给你们打个条子。”她说,“若之后没有用上,我们会把这些钱退还给你们。”
彩屏忙摆了摆手:“条子就不用了,怕拿回去也不好放。大娘子说了,若这钱没有用上,就请蒋大娘子代为捐给静居庵,只当是些香油钱。”
蒋娇娇愣了愣。
但也不等她再多问,彩屏便已飞快地告了一礼,然后转身跑回去重新关上了门。
荷心在旁边诧异地道:“这孙大娘子竟像是转了性。”
蒋娇娇想起自家康少母也为此捐了点私房钱出来,不禁觉得有些感慨。
她坐上车去了绣舍。
那幅长长的卷轴仍然挂在门口,上面已经又多了不少签名画押,此时正有一行士人打扮的男子在那里排队执笔。
随着事情影响的扩大,这样的情景已非偶见,照这么下去,这幅卷轴毫无意外地很快就能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