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少顷,默默走过去将信拿起来,凑到烛火旁点了。
她唤了浅雪过来,轻声吩咐道:“明日你拿些温补的药材过去给施娘子,就说……是阿郎送的。”
沈云如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起先她是迟迟难以入睡,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闭了眼睛,就又突然被做的梦给惊醒了。
她梦见北丹人打进了汴京城,满街地抓女人,她躲来躲去都躲不开,吓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就在她被发现的时候,不知谁跑出来说了句“你们应该抓那些弟子和下户的,这些不能碰”,接着那几个北丹人竟就真地放过了她。
她在梦里真真切切地松了一口气。
沈云如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阵强烈的恐惧和厌弃感所笼罩。
她流着泪转过了头。
枕畔空空。
之后她就再也没了睡意,睁眼隔帐望着窗外的天光,直到听见高遥从李氏屋子里出来,和平时一样进了宫去。
沈云如这才慢腾腾地起了床。
她无甚胃口地吃完了早饭,又接着拿起了没做完的孩子衣服,但今日情绪之低落还有身体上的疲倦都令她很难集中精神。
沈云如觉得自己需要出去走一走,但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于是便抱上儿子又回了照金巷。
一进娘家大门,她就碰上了正在吩咐事情的徐氏。
沈云如站在旁边听了几句,才惊讶地得知父亲的妾室罗娘子在今早去世了。
罗氏这两年精神越来越糊涂,身体也越来越差,发病次数一多,她自己受的折腾和损耗都很大。她的死虽来得令人意外,但认真想来,沈云如又觉得这大概是一种解脱。
徐氏的安排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挪人、清理还有筹备后事,罗氏是妾室,又没有为沈家诞下子嗣,自然是一应从简。
不过虽然现在办丧的花费不便宜,但沈家还是并未吝惜该有的寿材钱。
“阿姑还打算去大相国寺为罗娘子做场法事。”徐氏如此说道。
沈云如闻言,心中微感安慰。
与徐氏简单打过几句招呼后,她便先去了母亲唐大娘子那里。
沈云如抱着儿子刚走进唐大娘子屋里,就听见她母亲略带犹疑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你说,一场法事会不会太少了?我要不再做两回水陆道场?”
刘妈妈接了话道:“大娘子有这个善心是好的,但只怕做得过了反而让外头人看了乱猜,毕竟只是一个妾室,寻常哪有做得这般隆重的。”
唐大娘子若有所思地道:“你说的也是。”言罢,又叹了口气,“只我想到她和那两个孩子,心里总觉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