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毕竟是国君,而且皇帝已年近六旬,身体又一贯文弱,万一路上折腾出个好歹怎么办?
太子对此亦有顾虑。故而他虽赞成谢暎奏中所提需激励前线兵民的说法,但却表示自己愿意以储君身份前往。
这时,陶宜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虽有此忠君勇武之心,然与北丹皇帝亲率二十万大军作战相比,恐反而令我军和百姓生出相形见绌之感。”他顿了顿,又续道,“此战若不胜,是太子殿下之误;若胜了,亦是太子殿下之误。”
太子愣了愣。
就连皇帝和景旭、鲁墘等人也感到有些错愕。
而谢暎已迅速接过了话,说道:“储君便是储君,国君仍在,何以越俎代庖?”
太子闻言,心中微惊,意识到这是两人在提醒自己,于是旋即闭口不言,转而朝着身为一国之君的父亲恭敬地行了一礼。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那些出于各种心思原本想要支持太子代往前线的朝臣此时也只好又绕了回去,一味劝说御驾亲征是大事,不可贸然赴险,还拿出了前朝君王好战,动辄御驾出征,结果积弊至于亡国的例子。
甚至还有人怀疑陶宜是因侄儿的死,所以报仇心切。
但赞成皇帝御驾亲征的人也开始站了出来,其中包括同样主张积极抵抗的末相杨涛。
身为殿中侍御史的沈约此时也在朝堂上,他从始至终没有言语。
看着站在人前的陶宜和谢暎,他心中如有惊涛骇浪,又有五味杂陈。
明明不过数步之距,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离得很远。
这日的早朝上并没有议出来什么结果。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倾向于议和,更不愿意亲身往前线督战。只不过他又素来重视朝臣们的意见,而且对于目前的情况也拿不准会如何发展,所以便显得有些举棋不定。
散朝之后,鲁墘找到了陶宜。
“若谷,我很不明白你。”他皱着眉,显得有些无奈,有些失望,又有些语重心长,“你侄儿的不幸,我也很难过,但你难道不是更该因此明白和平的重要么?这场仗继续打下去对大盛江山,对我们,对百姓,都没有好处。”
“你不该附和谢无晦请官家御驾亲征。”鲁墘说道。
陶宜看着他,少顷,忽然向对方端端行了一礼。
鲁墘微怔。
“这些年我一路走来,多得相公提携。”陶宜开口时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诚恳,“在我心里,其实一直是拿您当作老师看待的。”
“我从来都不希望你我之间有意见相左的一日,所以尽管有时我并不认同您对待新派的方法,但也未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