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迷茫。
景照台为了革新而任用冯元和这样的人,他不赞同。亚相等人利用冯大郎伤人的过失取其性命以打击其父,他亦无法认同。
有一就有二,他既不能去想象朝野中再来数个冯彧,也不敢去想以后朝堂之争动辄便是奔着算计性命去的。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无力。
“阿黎,”陶宜认真地叮嘱妻子,“你务必要让家里人都谨慎行事,明白么?”
蒋黎知道他的担虑,温柔地抱着他,安抚道:“你放心,我永远同你站在一起,和你一样,尽己所能。”
陶宜没有说什么,只是闭着眼靠在妻子怀里,抬起手,用力地回抱住了她。
五月初五,端午。
虽然官员们在这天都有一日假期,但为合风俗,按照惯例,各部以下都会赐钱设宴,名曰“晒书会”。
所以沈约早上还是去了宫里,而徐氏则按照他的嘱咐,派人把给谢暎备好的生辰礼送去了谢家。
谢暎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在家里,收礼的是蒋娇娇。
“蒋大娘子可有说什么?”徐氏问女使道。
“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谢,然后就让人赠了些端午果子。”女使回道。
徐氏就明白了,这要么是谢家不打算给谢暎庆祝生辰,要么就是人家没打算请他们过去。
但这种事并没有必要追根究底。
她的确是想和蒋、谢两家交好,但这种事也不能操之过急,等蒋娇娇日后明白了她的为人,自然便会对她打开心结。
徐氏这么想着,也就不多说什么,只继续忙着过节的事。
午时过后,沈约回来了,他也没问徐氏去谢家送礼的情况,只是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看泛舟竞渡,如果有的话他就带她出门去看,晚上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家。
徐氏看得出来,他也是不想她多问关于谢暎生辰宴的事。
她当然也不会让他在家里等着受那份尴尬,于是心照不宣地点头应了,然后问道:“那你书室里的书怎么晒?我先吩咐下去。”
沈约顿了顿,往里面看了眼,说道:“不用晒了,我习惯自己收拾,别让人碰就好。”
夫妻两人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沈约让徐氏先上马车,她才要举步,余光忽不经意瞥见个影子,于是下意识顿住,抬眸看去,只见从巷外慢慢转进来了一辆平头马车。
这车不大,也显得有些旧,就连拉车的马看上去都不太精神了,但那跟车的却是个年轻女子——这一看就是女使的模样。
徐氏意识到了什么,直觉转头看向沈约,果然见他已怔在了原地,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那辆拐入巷中的马车。
照金巷的路不窄也不宽,却足够两辆车错身而过。
那辆车虽然走得慢,但却没有停下,而那跟车的女使也始终目不斜视,就像没有看见沈家大门,也没有看见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