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娘子似乎昨晚没有睡好,坐上车没多久就开始闭目养神,蒋娇娇看出母亲不太想说话,就开始和她哥闲聊起来。
“我听说外翁以前做过县官呢,”她说,“不晓得是不是和沈云如她爹爹一样,瞧着那般有架势,不太好亲近?”
蒋修知道的比她多些,对此并不以为是:“这也不好说,虽然外翁是进纳出身,但性格之事因人而异。”
进纳出身人,也就是纳粟买官者。
蒋娇娇愣了一下,讶道:“我怎么不知道外翁是纳粟官?”
蒋修看了眼正闭眼小憩的母亲,压低了些声音,委婉道:“爹爹敬重外翁,自然不会往外说,也没有那个必要。”
蒋娇娇经兄长这么一暗示,立刻明白了,原来这是父亲为了母亲娘家的面子,所以对外只说自己岳丈是当过官的,加上母亲瞧着又是那般知书达理的模样,其他不明就里之人自然以为金氏是书香之家。
但估计像沈赤丞那样货真价实的进士出身肯定是能看出来的。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话题并不适合随口提及,于是自觉不便继续,乖乖闭上了嘴。
金大娘子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睁开眼。
抵达玉山县的时候正是午时,金大娘子担心孩子们饿着,就吩咐随侍就近找了县城里的食店。
蒋娇娇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不直接去外翁家吃,疑惑难道家里头不知道他们要来,但因怕自己提到什么不该提的,所以便忍了嘴。
吃完了饭,他们又乘着车继续出发,约莫再行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在一处小院外停了下来。
蒋娇娇乍眼见到眼前这扇被两旁攀墙而生的蔷薇包围着的木门,心里不禁涌起了些欢喜,直觉人若住在这扇门里面,大约过的日子也是很美的。
如同竹林间的夏日清风,又或者宛如抱着凉枕的午后小憩。
一声隔着门传来的裂响忽然砸断了她的思绪。
接着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眼前这扇门就被人忽地从里面用力拉开了,门环撞在木板上,在这静谧的午后发出了足以彻耳的声响。
出来的是个浑身酒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五官瞧着倒是与金大娘子有几分相似,看得出年轻时候应是个长得俊俏的。
他拉开门乍见到金大娘子,先是一愣,接着目光下意识暼过蒋娇娇和蒋修,然后顿了顿,转开脸一言不发地大步走了。
蒋家兄妹两个略感茫然,齐齐转头去看母亲。
却见金大娘子只是皱了下眉,并没有要喊住那人的意思,她沉默地收回目光,然后举步踏入了院中。
蒋娇娇随着母亲的视线,将目光投向了屋室檐下走廊的拐角亭中,看见了地上摔碎的碗,也看见了桌上尚未收拾的残羹冷炙,还看见了正坐在那里的两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