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里只共有七十二家正店,而位于东华门外景明坊的白樊楼是其中规模最大,也是生意最为兴隆的一家。再看这东、南、西、北、中五座三层楼宇和其间相连的飞桥,还有楼内这奢丽的一尽陈设,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寻常的富商能办到的事。
白樊楼面上是姓乔,但背后姓什么,又或者还有多少个姓,却是旁人不可知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举杯隔空相敬。
沈庆宗饮罢,方续道:“昨日耀宗与我商量,说这两年多得蒋兄照顾,纸墨店里的生意做得还不错,或许是时候再投些其它买卖。”
蒋世泽也没急着谦虚,静等着听下去。
果然,下一刻便听得沈庆宗又道:“不过他又觉得那些术业有专攻之事做来恐不好入手,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做些只管钱进钱出的。”
蒋世泽眸光微转,回以含笑道:“那自然是好,不过这些做来风险也大。我自那年险些将全副身家都送在那海贸上之后,便也胆小了不少。”又颇感慨地道,“若不是担心影响伯敬兄你的前程,我那解质的买卖倒是可以让仲德加一股,虽也不成什么气候,但总比外面那不知底细的强些。”
沈庆宗也面露愧疚地点了点头:“倒是我拖累了家里。”
蒋世泽正要宽慰两句,却又忽听对方续道:“所以我也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仲德昨日县里收到风声,朝廷打算要新修一条通往颍昌府的运河,要经从鹤丘县过。”
蒋世泽蓦地一愣。
沈庆宗向他看了一眼,说道:“我虽想着此时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机,但又担心因我之故令仲德做了错误决定,反又累了全家。”
听话听音,蒋世泽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朝廷要新修运河,这意味着什么?是新的商机啊!现下三条运河所在的京城沿岸,连带各畿县,早就没了他们这些人可入手之地,哪个背后不是那有人脉、有背景的大商、权贵先先已下手为强了?
这回若不是正好选址要经过鹤丘县,只怕这消息也根本轮不着落到沈庆宗这个区区一县主簿的耳中。
但蒋世泽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小心地问道:“这消息可靠么?”
沈庆宗朝帘外看了眼,然后倾身微前,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胡县令的妻家庶妹是吏房一个录事的弟妾。”
蒋世泽恍然大悟。
“那不如这样吧,”两息之后,他便果断地开了口,“伯敬兄代我问一问仲德,若是不介意,咱们便来合个伙做停塌买卖。这钱本么我出六成,以后分利按作五五。”
沈庆宗推辞道:“岂能让蒋兄亏本。”
蒋世泽便说服道:“这哪里能是亏本的生意,伯敬兄大可放心,此事若成那定是双赢的。至于这五五之分你也不要再说什么婉拒的话了,咱们的关系岂能与外人相比?”又含着笑,颇有意味地道,“再说,这鹤丘那边的事毕竟还是伯敬兄你关心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