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这样想着。
纵使思维已然混乱到了极点,那些纷乱的念头中还是现出了这样一条逻辑清晰的脉络,如一叶劈开水面的轻舟,纵使浩水无涯,那乍分即合的痕迹却也存在了一刹。
苏音确定,那绝不是她能够“听”见的。
那是远超五感、心灵与神识层面的更遥远的东西,其与苏音本身甚至也并无关联,只不过临时以她为载体,“允可”她借助某个存在的力量,感知到了……
一段旋律。
一段古老的、倾诉着不舍与别愁的旋律。
像是一支离歌。
那歌者仿佛是个女子,可再仔细感受,却又好似是一名男子。
圆润甜丽的的女声飘荡在水波深处,沧桑的男声便是风吹开水面流转的光影。
两道声线一高一低、一隐一现,时而交汇一处,时而分向前行。
唯一不变的,是歌里的悲戚与离伤。
他思念着某个人。
她恋慕着某个人。
可最终,他们还是分开了。
在下着雨的清晨,湿漉漉的马车停靠于柳岸,纤细的柳条垂落水面,拂乱荇藻,那载着离人的小舟,缓缓驶出了渡口。
丝帕飞舞在风里,青襟被雨雾打湿,他或者她,消失在了苍茫的水际。
自此后,天各一方,永不能再见。
一声极轻的叹息,自辽远未知之处而来,一如那支恍若无声的离歌,切近时,却又近在唇齿。
起初,苏音并未意识到那是出自于她口中的叹息,直到后心的微汗让她觉出了一丝凉意,她才终是发现,她的感知又回来了。
随感知同时回归的,还有灵魂出离身体的空虚,如同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苏音有了种奇异的即视感。
记忆中,她与体内那位神胎的每一次会面,皆会伴随着这种大梦一场、万事皆休的感觉。
那么,方才的她又是入了谁的梦?那唱着离歌的男子或女子,又会是谁?
苏音在恍惚中潜神入海。
剔透的木琴依旧孤悬于海面,四弦寂然,唯有角弦无声轻振,周遭星霰飘舞,好似离歌中那一场清晨的微雨。
“你……你是谁?”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摇曳地、有若风中之烛的残破语声,听在苏音耳中,却似是一记炸雷。
她蓦然回过神,眼前是一团花花绿绿、朦朦胧胧的事物,一条粗达丈许的雪白长尾自那事物身后直拖向黑雾深处,似是没有尽头。
蛇妖?!
庞大的灵压几乎在苏音泛起此念的瞬间便袭向面门,她想也不想,抽刀便砍。
“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