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然而,还未待她开口,虞念白的声音便即响起:
“既然穿越的死亡率这么高,你们干嘛还要拼命把人往我们这儿送?就为了让一两个幸运儿改变命运?”
郝杰的身子猛地一震,仿佛被人一枪击中。
那一刻,他流露出的情绪是如此强烈,以致于一旁的油灯都晃动了几下,他的身影也随之明灭,形若鬼魅。
“不是这样的。”他喃喃地说着,两只手神经质地握紧又松开,乱草般的头发左右摇晃,仿佛要做一个否定:“不是这样的,我们穿过来是要……是要……”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五官扭曲狰狞,说话声也有些变调:“我们过来是要……求救。”
他突然张开眼睛,鬼火般的两眼,凝视着沙海无边的夜色:“我们要来向……向你们求救,向你们的最……最高领导者求助。”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却还是干涩得厉害,点头道:
“是的,我们是来求救的。这就是我们的任务。我……我本来是想马上就找你们这边的相关组织的,可宛芳她……宛芳她说……想看一看主世界。
就推迟一个月,先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好好享受一个月,她说她从懂事起,就一直害怕……害怕世界毁灭,年纪越大就越害怕。
她说她绝望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在睡着后担心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她想……想好好地、快快乐乐地生活一个月,我……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可我……我忍不下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有几次甚至哽咽起来:
“你们永远不会明白那种……那种绝望,那种什么都没有意义、身为影子里的影子的那种绝望,那种你明明知道你活着,可也仅仅只是活着的绝望,你们……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断断续续,间杂着忏悔、憧憬、幸福的回忆与痛苦的自责。
邓宛芳请求的一个月的幸福与快乐,一次又一次地延期了,平和安宁的生活,美好的爱情、幸福的一家三口,……一切足以消磨一个普通人的意志。
更何况,这个普通人的心性,本就不那么坚定。
然而,设若郝杰不是如此普通,而是在智力与意志方面有着超群之处,则他也不会成为那个幸运儿。
这就是一个悖论。
超越常人之人,其身上所携带的信息量足以引来宇宙意志的抹杀;而躲过了宇宙意志的蝼蚁,却又肩负不起那样沉重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