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想了想,道:“大部分时候,都是修理堤坝桥梁,疏通沟渠, 以及修固水库等等。”
沈伯文颔了颔首, 心道《荀子》之中亦有:修堤梁, 通沟浍,行水潦, 安水臧,以时决塞;岁虽凶败水旱,使民有所耘艾, 司空之事也。[1]
他心下稍稍叹了口气,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 人们面对天灾的时候, 往往都是渺小的,但在现代时,除了人们坚强的意志力之外,还有各种先进的科学技术帮忙,而在古代,却只有前者。
自己不能将希望都放在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或是不知能多大作用的堤坝水库上,回去之后还应当盘点一番衙门库房的存粮,若当真发生旱灾,及早把控市场价格,对商人们严加管制,然后向朝廷汇报,希望能及早赈灾才是。
在天灾面前,个人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但却并不能因为如此,就什么都不做,他们这些人,既然手中有这样的权利,身上自然也肩负着责任,所以才要尽更大的努力。
他们两个说了会儿话,就进了城。
老何原本想让他们住在自己家中,但沈伯文思及自己这一行人的人数并不算少,便婉拒了,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等用过晚饭歇下之后,已是夜色沉沉,星子高悬。
大家都舟车劳顿,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翌日,阎棠芝为了避免被自家父亲送回去,早早地就等在沈伯文的门口。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沈伯文穿了件天青色的道袍,姿态闲适地走了出来,自然而然地也瞧见了候在自己房门口的人。
脚步顿住,正当他在想是装作没看到直接走过去呢,还是应当找阎师爷聊两句的时候,阎棠芝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不伦不类地对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不好意思地道:“草民……见,见过沈大人。”
她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上那一戳就破的伪装呢。
沈伯文却不想配合她,他们此番出来,是做正事的,并不是带着小姑娘玩闹的,于是他正了正面色,看向对面之人,态度良好地开口问道:“侄女寻我有事?”
他自觉态度和语气都很温和,然而小姑娘一听他这话,脸色霎时变白,眼神控诉地看向他,脚下甚至都有些不稳,泪光涟涟的,忙不迭地抓住了走廊的扶手。
沈伯文耐心地等她说话,然而半晌过了,她还是一言不发,他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礼貌疏离地道:“若是无事,我便让阎师爷早些送你回去吧,想必令堂在家也很是记挂你。”
说罢,便直接了当地下了楼。
哪怕是不用脑袋想,都知道她肯定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阎夫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说不定把家里都翻遍了。
还有许多正事要做,无心再在她身上多花时间,沈伯文下楼之后便让唐阔替自己给阎师爷带话,暂且给他放两天假,让他带着女儿先回府城,其他的事便先不用操心了。
阎师爷在收到这条传信之后,面色登时就不大好看了,不是对沈伯文,而是对自家这个不知轻重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