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来。”
以藏走近,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襟,他得脸低伏到了女人面前。那只冰冷的手又触碰了他的脸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男人的眼睛微微低垂着,鼻梁高高,低投下一片边际清晰的阴影,后颈碎发围绕着白皙修长的脖子。他的额头上多了一条伤疤,伤疤无损于男人的美貌,反而加深了。
“你真好看,以藏。”芙蕾雅说。
以藏抬起眼睛,眼睛里没有什么感情。在家乡,他的装扮尚且容易引起非议,在海外更是如此。这么多年,大海上的男男女女对他有觊觎之心的不少。不过只有芙蕾雅一直有得手的机会,却一直没有进一步动作。
这大概是因为芙蕾雅所喜欢的,不只是简单的收集游戏,她更喜欢看着对方因她而起的情绪反应。
可惜,以藏是个太冷静,太没有趣味的猎物。
芙蕾雅抓住他的头发玩了一阵,见他脸上实在没有表情,没意思地甩开。
她撩了下碎头发,翘起二郎腿,“顺着米德加尔特东海岸的暖流,再过两个岛,不需要停船,不需要指针,最短一周,就能飘到一座荒岛。那座岛的名字,叫做芙库蕾赞雅岛。”
以藏眉心一跳。
“我十五岁的时候,在那上面落了东西。有一只鸡,如果艾斯能帮我带回来,我就收下他。”
“那只鸡。”以藏问,“和马林梵多的哪只是什么关系?”
芙蕾雅轻笑了一声,撵着头发回答,“它们是兄弟。”
——
白胡子余党们分工明确。
马尔科本来被分派去偷粮食,但他一靠近,芙蕾雅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们实在太过熟悉彼此),只好被分配去交接粮食。
同样被分配这个工作的还有萨博,这纯粹出于白胡子余党们的好心,不想让这个芙蕾雅带来的男孩为难,尽管他并没有展露出类似的情绪。
那是个简单的工作。
马尔科和萨博第一次面对面单独交流过之后,两个人从莫比迪克号出发,无言地穿过荒地,悲惨的村落,走到一条小溪边,等待着哈尔塔几人将粮食带回来。
他们聊了几句,纯粹是没话找话。马尔科的对艾斯弟弟(哥哥?)的态度很友好,但还掺杂着一点获胜者面对对手的寒意。
萨博知道他这种态度从何而来,但觉得很可笑。他又不是香克斯,也不是罗西南迪。
不过那场混战不是因此开始的。应该不是。或许是因为走过小溪的时候萨博脚滑了一下,还是马尔科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瞄准偏了半米?
萨博推了马尔科吗?马尔科踩了萨博?他们动了拳头,但没有人用别的东西。没有不死鸟,没有龙爪拳。他们打架,赤手空拳,像是两个乡下的傻小子。
有点太像傻小子了。马尔科在心里嘀咕,同时把躺在水里的萨博拉起来。
萨博低声道了句谢,身上已经全湿了。他拧着湿漉漉的衣服,礼貌地请马尔科帮他找一枚纽扣。马尔科沿着下游的低洼处去看,萨博却在上游一点的地方洗去下巴的血迹时找到了自己的纽扣。
马尔科又向他指明了衬衣领上的一点血迹,洗不掉至少折起来,往里翻折两次。
他们默契地一点点消弭掉这次突如其来的打斗。没人有去问到底为什么,他们这到底算什么。
毕竟他们俩,其实都没有什么资格。
哈尔塔带着粮食匆匆跑来时,两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半侧着身体,背对对方而立。
跟着哈尔塔而来的还有两条坏消息。
他们处理第一批粮食很顺利。但搬第二批时布西塔突然出现。
尽管乔兹的速度已经很快,但还是没有人张开嘴大喊的速度快。
预计错误。芙蕾雅并没有从卧室出现,而是踢开了踢开厨房的门。负责拦截芙蕾雅的那组人员白埋伏了,屁用也没派上。
身上只有一件男人的外套,芙蕾雅从二楼跳下去直接堵住了仓库。仓库门口一地碎屑,麦子粒在地上散落,对着海面摇曳而抖动,如反射的月光一般,诉说着芙蕾雅的富饶,和仓库狼狈的景象。
因为芙蕾雅近乎什么都没穿,乔兹脸红得爆炸,别说拿剑了,他连脚要怎么动,手要怎么抬都忘了,没有任何反抗就被芙蕾雅摁倒在地上。
芙蕾雅把乔兹扣了下来,哈尔塔几人和第一批粮食因为当时不在船上而逃过一劫。
马尔科摁着眉心,“第二条坏消息呢?”
“哦。”哈尔塔这才想起来还有一条坏消息忘了说,虽然他不确定那算是坏消息,“以藏也被扣了。”
他压根就没提萨奇。
明眼人都看出来,萨奇已经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