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杯,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以藏说:“以藏,要来加入我吗?”
场面静寂了几秒钟。所有人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以藏给出了和萨奇一模一样的回答。
“我是白胡子的儿子。”
漂亮的,苍白的,美人以藏说。
芙蕾雅发出一声长长的哼声,又抬头看到马尔科。马尔科说:“没必要问我了吧yoi。”
确实。芙蕾雅的目光在所有人沉默而压抑着复杂情绪的脸上转了一圈,伸了下胳膊,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可惜,声调轻松得好像她其实并不是很可惜。
“那好吧。”她说,“那就只好让你们帮忙了。”
“什么忙?”
芙蕾雅撩了下头发。午后的阳光炙烤着木质甲班,艾斯喝了酒再打瞌睡,头枕在萨博腿上,梦里也紧紧攥着萨博的手。马尔科在一片波斯蓝中俯视着她,她豆沙红的唇膏闪闪发光。
“后天我要去打牌黑胡子,愿意的都可以来。”
震动。
白胡子的儿子们都激动起来。
没人质疑芙蕾雅能不能做到,他们唯有兴奋。
没有一个白胡子的儿子会不恨蒂奇,会不想报仇。但他们的力量太小,仅够勉强维护住这一个岛屿,但如果芙蕾雅……
在众人激动的嚷嚷声中。芙蕾雅看了看空掉的猪羊架子和酒桶,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和嘴巴,站了起来。
“愿意的都可以来布里希加曼号上找我——我要回去了。”
“不再留一会了么?”马尔科问。
“不了。”芙蕾雅说,抬手阻止了想要站起来的萨博,“你就留在这吧。”
她回去了,什么都没有带,又好像把一切都带走了。
她走在空旷的沙土中,砂子打着旋落在衣褶中间,吹来有人呼唤她的声音。
她回过头,一只苍白透明翅膀的蝴蝶扇着翅膀飞过来,在芙蕾雅身边绕了一圈,翩翩欲飞。芙蕾雅极快地伸出手,一下抓住了蝴蝶翅膀。
“芙蕾雅。”萨奇的飞机头散了,满脸的油汗。他说,“我跟你回去。”
芙蕾雅笑了。
鼠蹊的火已经蹿到了小腹。
蝴蝶在她手中猛烈地挣扎,粼粉粘在她手指肚上,落在地上,反射着细碎的光,像是基恩落在海里的纸条碎片。
夜晚,不死鸟光临了布里希加曼。银白的月光从窗户溜进房间里,斜斜地投下一道边缘清晰的光。
不死鸟还没有降落,一条胳膊忽然就从窗户缝里的伸了出来,女人的手揪住鸟爪子,一下就把不死鸟拽了进去。
窗户猛烈摆动,几根羽毛飘飘荡荡落到海面变成一缕蓝色的火焰,转瞬即逝。
飞吹拂着海面,把海涛往海王类身上吹。猫猫头的海王类闭着眼睛,随着海面轻轻摇曳。海涛越晃越高,越晃越大,乌云盘踞,低垂的月亮被浓云遮挡。
餐厅桌子上的烛台摔到了地上,客厅里摆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地板和海平面摇摇晃晃在叁十度和零度之间来回摆动。烛台一会掉到东边,一会掉到西边,它在东西之间来来回回,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蜡烛和烛台分离,玻璃杯被摔得稀碎,毯子和水壶滚作一团,地面被流出的水浸湿,卷起白色的地毯滚开。
布里希加曼越晃越高,越晃越高,一个巨浪袭来,布里希加曼在海浪里打了个滚,它猛地睁开眼,发出了一声巨响。
烛台噼里啪啦掉在天花板上,又掉回地上,慢慢地滚回东边墙角,再也不动了。
一只纤细的手伸出窗户,女王蔻红的手指捏着几片碎纸,一松手,像蝴蝶一样落进海里。
男人强壮宽厚手抓住了女人细腻的小臂,把她抓了回来。
合上窗户,布里希加曼继续随着海面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