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冷笑一声,不屑道:“我还当罗杰船上的小鬼会是什么样子,没成想不过是个没法信守诺言的小丫头片子。”
被骂了,芙蕾雅却大声笑了。
“哈哈哈——”她压抑却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卑鄙无耻也好、自甘下贱也行、禽兽不如、猪猡、荡妇、婊子养的、下作东西、狼心狗肺、过街老鼠,怎么骂我都行,总之我的行动是不会为了这些名号、世人对我的看法就改变的。”
她在空中狂笑,笑声随着狂风传遍整个大海。她笑眼弯弯,露出一个纯真如同孩童的笑容,道:“芙蕾雅是个好名字,她的前面不必加上任何前缀就足够好听了。我已经不是十四五的孩子,不会再让任何人的名字成为我的前缀。为了做到这个——”
芙蕾雅舔舔嘴角,绿眼睛里闪过贪婪的欲望。双刃最抗产生的狂风卷着她脆生生的声音,撕扯、猛搅,却泯不灭她声音里摇曳的通天火焰。
蒂奇躲开莫比迪克号上的战场,躲在一边听见芙蕾雅的声音,不禁抬头看、
篝火被卷起,火光在空中打旋,芙蕾雅的红发和裙摆起止一般飞扬。
他听见那永不熄灭的烈火中,传芙蕾雅的声音:“权力、欲望、金钱,这些东西我全要!我要向上,向上,不断向上!直至所有人都要仰望我,畏惧地在窃窃私语,称呼我为芙蕾雅——只有芙蕾雅!这六个字母,不用加任何别的人名作为前缀就足够威慑大海!为此,卑鄙也好,言而无信也好,我都认下了!”
那声音渐渐与他心中一个潜伏的、疯狂的声音重合,似乎完全变成了他自己的声音!
芙蕾雅大声喊:“对不起了,白胡子老爹!我是绝对不会加入你的莫比迪克号的!”
马尔科、萨奇、以藏一起抬头看,面露担忧。
白胡子大笑,轻蔑道:“狂妄的小鬼,你这样自大的小鬼,新世界每年都要埋葬几万人。”
他手上一用力,芙蕾雅立即被摁下去一寸,骤然好像被一座山压住,浑身颤抖。
白胡子垂眸看她,绿眼睛中闪烁着和生生不息的欲望火焰,恍惚间,白胡子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夏洛特玲玲、百兽凯多,甚至于——洛克斯。
“仍由你成长下去,你迟早会成为大海上的麻烦。”白胡子沉声道。
芙蕾雅恣意纵笑,挥舞火切朝白胡子砍去:“承你吉言了,老爹!”
“哈——前提是你能活过今日!”白胡子挥舞丛云切朝芙蕾雅脑袋上砍去。
劈天裂地一击,刀刃还在空中,黑夜的海浪已经翻涌着狂掀,水珠飞溅,朗姆酒四漫,芙蕾雅眼睁睁地看着丛云切锋利的刀刃朝自己劈下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就在丛云切的刀刃砍到芙蕾雅前几秒,一个涛蓝色的身影骤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白胡子和芙蕾雅的刀中间。
芙蕾雅眼见基恩冲进来,一愣,想要收刀却已经来不及。
基恩豁出去大吼道:“白胡子!来赌一场吧!”
丛云切霎时停住,刀剑砍下基恩几缕蓝色发丝,堪堪停到他的耳廓便。
叮的一声,火切被一旁飞来的银白剑集中,偏离两份,擦着基恩鼻尖刺出去。基恩一屁股坐到甲板上,大喘气,死里逃生。
赌、赌对了——白胡子果然是个赌徒!
芙蕾雅扭头看,波利还保持着投掷刀剑的姿势,手中剑已经失去踪迹,白胡子海贼团的干部们趁机上前,把波利和乔斯摁倒在地。
波利懒洋洋地靠在甲板上,闭上眼昏昏欲睡。
乔斯挣扎不停,粉色光波骤然爆发,啊啊好几声大叫,几个白胡子海贼团的成员和乔斯一起在地上打起滚,惨叫不停。
芙蕾雅眼角抽搐,再扭头看白胡子,白胡子正兴致十足地打量着基恩。
“赌什么?”马尔科飞过来,冷冷地说:“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吧yoi?”
“有的……”基恩埋下身体,咬着牙冷冷地说,“还有四条性命!”
马尔科嗤笑:“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
基恩深抱着双臂,肩膀颤抖,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慢慢扬起身体,双眼疯狂地盯着白胡子:“所以说,这就是赌博啊!有一亿就赌一个亿,有一百万就赌一百万,有钱就赌钱,没钱就赌房子、土地、兄弟姐妹、妻儿父母,所有的一切都能拿去赌!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就赌身体,赌自己的性命!
这才是赌博!这才是赌徒!赢得时候想要更多,输的时候想要一局翻盘,一局接着一局,一场接着一场,只要想赌总有赌资,去偷,去骗,去抢!直至生命尽头,直至一切都化为尘埃,直至一个赌徒彻底闭上眼睛,他才能从赌桌上解放!
白胡子,马尔科不是个真正的赌徒,他不会懂!但你是,你一定懂得!你拒绝不了——来赌吧!堵上我们四人的性命,不是求一线生机!不!作为一个赌徒绝不会满足于此,如果我赢了,我们要活着离开这里,还有一艘船,和你船上的萨奇!绝地反击的二十一,你接受吗?!”
所有人都被他的狂气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一步,既厌恶又敬畏地看着他,呢喃:“疯了……”
白胡子盯着基恩的眼睛,一言不发,他扭头问芙蕾雅:“小鬼,你愿意把性命交给这种赌棍?”
“啊。”芙蕾雅粲然笑道,“毕竟基恩是我的副船长嘛,我信任基恩!”
白胡子撑着丛云切,轰然大笑,笑声粗犷而放肆,不断在大海上回荡。半晌,他捂住额头,感叹:“大海上有意思的后辈越来越多了,看来伟大航路以后会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他挥手一笑道,“好吧!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喂——那个叫基恩的小鬼,萨奇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拿他做赌资,但如果你赢了,你们在希伯伦和莫比迪克上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了!船也可以给你们一艘!一局定胜负,有问题吗?”
基恩点头,“没有。”
“萨奇,你来发牌。”白胡子道。
“诶——?!”今天这一切变化都太快,萨奇还没反应过来,他正震惊,蒂奇主动走出来。
“我来吧。”他憨笑道,“萨奇那家伙已经忘不掉芙蕾雅了,就别让他左右为难了。”
萨奇尖叫:“喂!蒂奇你说什么呢?!”
白胡子闷笑,同意了蒂奇的提议。
蒂奇搬来一个酒桶,从自己房间拿了副新扑克,理好牌后给基恩和白胡子一人发两张。白胡子作为庄家翻一张明牌,明牌为7。基恩翻开自己的牌一看,顿时浑身冒冷汗。
一黑一红,一八一四。
这局面居然和他输给马尔科那局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基恩眼前微微倾倒,芙蕾雅一皱眉,握住他的肩膀,使劲摁了一下。
“喂,基恩!”她把手里剩下半把不死鸟羽毛全都一股脑塞到他脑袋上,蓝黄羽毛慢慢一头,乱糟糟地好像基恩在鸡窝里打了个滚,“我把运气都给你了!现在没人能赢过你了!”
白胡子看着他俩暗笑,又去看马尔科,马尔科正坐在附近的酒桶上,交叉双臂盯着这边。见老爹看过来,马尔科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基恩深呼吸,稳定住情绪。从蒂奇那里接过第叁张牌,手指在正面摩挲,当然摸不出任何数字。几,是几?总不能再是一张国王吧?莫非这真当是命运,命运告诉他们他们必须命丧于此不可?
基恩手指颤抖起来。他猛地闭了闭眼,涩声道:“芙蕾雅,再给我一点运气吧。”
这是他第一次叫芙蕾雅的名字,但谁都没注意到这个。
他把牌举到芙蕾雅面前,道:“给我个魔法吧,胜利女神殿下。”
芙蕾雅眼睛看着基恩,嘴唇撅起,轻轻在牌上一吹,塑料纸牌微微颤动。
基恩惨笑,“现在只好相信命运了。”
芙蕾雅摇头,“不,现在只好相信你了,鱼人街赌神。”
基恩莞尔一笑,翻来牌面看牌。他一下子惊住了,双眼圆瞪,如泥人一般动弹不得。芙蕾雅探头看过来,也不由瞪大眼睛,登时笑起来。
她一把抽出基恩手中叁张牌,拍在白胡子面前——8、4、9,正好二十一点!
“赢了!”芙蕾雅娇笑自傲道,“白胡子!马尔科!基恩赢了!”她喜冲冲,扭头又大喊:“乔斯!波利!基恩赢了!”
波利懒洋洋地从鼻子里嗯一声,乔斯大骂:“那条臭鱼!总算赢回来了!”
白胡子也惊了一瞬,紧接着笑起来,“看来你们命不该绝于此——滚吧!现在就滚!”
萨奇心情复杂地给芙蕾雅他们找了一艘小船,芙蕾雅还笑嘻嘻地跟他告别,临走前还不忘再问一次:“喂,萨奇真的不加入我的海贼团吗?”
萨奇摇头,道:“不了,我从想过离开老爹。”
芙蕾雅表示遗憾,紧接着又高兴地抱了他一下,“没关系!我会找到比你更好的厨师的!”
“喂喂……”萨奇无奈。
芙蕾雅顺着船绳爬下莫比迪克号,跳上小船。黑暗中的大海闪着危险的光波,冷冷的月光如刀,在海上留下一条条凶狠的印记。芙蕾雅目光如炬,注视着这片危险的大海。
她笑着问基恩:“副船长,我们现在要去哪?”
基恩虚弱地坐在小船上,苦笑一声,道:“还能去哪,去你心心念念的斐济菲岛吃糖。”
“啊~”芙蕾雅不满地说,“现在走都赶不上夏季庆典了耶。”她忽然又笑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挖一颗糖树走,我们永远就都不缺糖果了。”
基恩淡淡笑了,躺下来。看着这漆黑的星夜,笑声渐大,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清爽的笑声回荡。
波流和乔斯也笑,四个人笑做一团,笑声冲破云霄。
芙蕾雅忽然扭头,看向莫比迪克号的甲板上,一个身影站在甲板边缘看着他们,晚风吹拂他的衣角,长发在空中飘荡。
芙蕾雅笑着扬起来手中火切:“喂——以藏——”
那个身影一动不动。
芙蕾雅猛地把火切扔起来,朝船上人扔去。船边身影终于动起来,抬手握住火切。
芙蕾雅双手承喇叭,朝莫比迪克好大喊:“和之国,有时候的话,一起躲着白胡子偷偷去吧!那时候,要把火切刻好我的名字送给我一次哦!”
一会,船边人转身离去,身影隐没在莫比迪克点点灯光里。
芙蕾雅收回手臂,一脚踩上船头,高声宣布:“小的们,出发了!”
“是……”叁人七零八落,懒洋洋地回应。
“声音太小了!再说一遍!”
“是!”
“还是太小了!在大声一点!”
“是——!!!”
小船渐渐远去,在黑暗中掀起的涟漪久久不曾平复。莫比迪克号今夜飘过的大海下,几张纸牌静静地沁满海水,沉没、消弭。
这件事过去叁日后,萨奇想要玩扑克,但却没找到自己放在房间里的新扑克,同房间的蒂奇也说没见过。
“奇怪……”萨奇挠着头皮,嘀咕,“买了五副,我用了叁幅,给芙蕾雅那次用了一副,应该还剩一副才对啊。”
“啊,又找不到东西了呀。”蒂奇憨笑,“没办法,这种小东西就是人容易丢,下次多买几副吧,这次先找别人借好了。”
萨奇只好自认倒霉,先借了比斯塔的牌,后来就把这事忘记了。
这件发生在莫比迪克上有关扑克小事,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隐没于时间和历史之间,并不为任何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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