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顿饭吃完,陆芸花端着空碗跨出房间才算是又松了一口气,一个人要是有什么伤心事,表现出释怀总要比避开要好一些,余氏不像是之前那样一说起陆阿爹就垂泪也不会特意避开不提,可见是真的开始放下、开始释怀了。
堂屋里的人已经吃完,桌子也收拾干净,黄娘子和白巡在外面陪着孩子们玩。
除了云晏,其余孩子与黄娘子并不算熟悉,之前黄娘子总是忙碌于四处行医,阿耿这样年纪大的孩子还记得她一些,长生这样记忆不算太好的孩子对她就只剩全然的陌生了,再加上本来就有些怕生又是第一次见黄娘子的榕洋,刚开始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大家都有些怕这位表情严肃的姨姨,像是警惕的小动物一般试探着与她熟悉。好在对他们很好的秦婶婶就是个严肃性子,又有着活泼的云晏在其中缓和气氛,虽说白巡在一边看好戏一般默不作声,黄娘子还是与孩子们熟悉起来并且靠着飞行棋迅速拉近关系。
她甚至因此知道了白巡死活投不出来六导致最后一个棋子怎么都出不了家的窘迫事件,陆芸花出来的时候正和炸毛了的白巡吵吵呢。
卓仪在厨房继续他每日都要做的洗碗工作,他很耐心,又不讨厌洗碗,所以手法轻柔缓慢,全程竟没有水溅在外面,不得不说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阿娘吃罢了?”卓仪看陆芸花进来,回首问。
陆芸花把托盘放在他旁边,轻轻“嗯”了一声,说完也不走,默默靠在一边。
卓仪手上一顿,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怎么看着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太高兴了。”陆芸花看一边正好有小板凳,用脚勾过来一张坐在卓仪身边,撑着下巴喃喃道。
卓仪只觉得腿边簌簌作响,热乎乎的身子就这样靠在他腿边,或许这距离在陆芸花看来并不算近,可是卓仪五感敏锐,只觉靠近她那边的大腿皮肤滚烫,有种仿佛灼烧般的错觉。
卓仪僵硬地拿起盘子,但手指好似没有力气一般,手中盘子一个打滑差点就这样落回水盆,他一惊,伸手以迅雷之势牢牢抓住盘子,盘子边缘还是击打起些许水花,一下溅射在四周。
他悄悄向旁边看了看,见陆芸花还是和刚刚一样用手撑着下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放松心神温声应答:“嗯?”
陆芸花何止没有发现,她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了,都不用卓仪配合着问下去,自己就接上之前的话继续说下去:“之前一直想一直想,想阿娘的病到底什么时候好、到底能不能治好……睡觉时候做梦都是这些事情,但任凭我怎么想也万万不会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过程和结果。阿娘的病突然爆发,黄阿姐就一下出现又把她治好……太快太突然了,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要知道我是做好了往后阿娘都躺在床上不得起身、我照顾她一辈子的,哪知道是这样的‘心病’,吃了药以后马上就精神抖擞……更加超乎我的想象……和做梦一样……阿卓,我现在不是在做梦罢?”
卓仪心中怜惜,垂眸看去,她正巧抬眼望过来,满满全是困惑,眼睛深处还有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