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耿是个心软又敏感的孩子,在感情上很犹豫。若是陆芸花或卓仪把自己对他母亲的不喜表露在他面前,想要他接到母亲信件以后回绝,他只会做不了决定。
不仅如此,后头他们三个人哪个不高兴他都会把他们不高兴这事情怪到自己身上,所以卓仪和陆芸花宁可不给他压力,在他面前都表示支持他的想法。
“做阿娘的应当不会太过分吧……毕竟这次是她有求于阿耿。”最后,陆芸花只得咽下不愉,勉勉强强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哼。”卓仪却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不是对着陆芸花,是对着她说的这句话。
陆芸花哑然,这可和卓仪往日性子半点不同,她几乎没见过卓仪这样子,甚至对那位阿耿亲娘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叫这脾气好到过分、对老弱妇孺更是耐心的男人这种态度而感到一些好奇了。
除了好奇还有一些不舒服,因为她预感等下自己会因为卓仪所说的内容而生气。
“怎么,她做了什么?”陆芸花转过身看向卓仪。
卓仪也坐直身子,之前他还想从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那些糟心事情说起来都叫人不舒服,所以只说她对阿耿有些“过于要求”。但既然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些糟心事,他也愿意一件件说一说从前。
“只要阿耿父亲出门,他夏天睡全府最晒的屋子,冬天睡窗户都漏风的烂房子,堂堂……的少爷,屋子里就一张硬硬的板床,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洗脸的盆就放地上,还不如平民家中受宠些的孩子!美其名曰‘让孩子磨炼心智’,要不是阿耿还没有斧头高,我都怀疑她会叫孩子自己砍柴烧火!”
卓仪说着拳头都攥紧了,眸色渐深:“她穿狐皮外衣,孩子一件棉衣不知道穿了多久,里头的棉都穿结块了!每日背上绑着木条行走坐卧,吃饭菜式全都定死,咀嚼次数、时间都有要求,周围人不许与他说话……阿耿的爹一回府阿耿就回好院子、他一走就得去烂院子,带出去旁人看阿耿行事颇为有礼,还要夸她一句‘教子有方’!”
“等随着她嫁过去更是如此,简直如虐待一般,要不是我去把他接来,这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要知道卓仪刚开始和阿耿相处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等久了才慢慢知道阿耿以前过得什么日子,偏生这孩子都不知道自己被虐待了,还以为只是母亲比较严格,他又有点笨,什么都做不好才叫母亲生气。
卓仪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平和温厚的性格,他的冲动和热血在时间和磨炼中成为一种内敛的存在,要知道没有一些冲动和火气的人也不能像他一样执着地追寻自己的愿望理想,直到成功。
可见当时卓仪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连夜骑马赶路冲到那女人面前,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顾忌着阿耿的想法畏手畏脚,真真是打老鼠怕磕碎了玉瓶,导致他现在说起来更是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