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着嘴巴说气话:“反正田家那少爷也是个普通人,我随随便便就……”
“云晏!”
他还未说完,卓仪低声呵斥打断了他未尽之语:“慎言。”
因为定居生活而显得越发散漫的云晏几乎在瞬间僵住,他低下头,顺从地让卓仪把他放在地上。
“你若是真去你们师父可要气死了!”白巡眼光流转,似笑非笑。
柯耿看二师弟这些日子真的有点松懈,把他顺手拉倒旁边,三个徒弟老老实实站在卓仪面前垂着头,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卓仪是那种平时相处起来很寡言,但是很温和可靠、让人感觉脾气很好的人,从外形说,他身材高大挺拔,行走动卧间具是利落,很难不让人觉得局促,但他总会认真又笨手笨脚的做一些生活杂事,久而久之难免让人觉得像面对一只毛茸茸的大熊:不会伤害你,还很笨拙可爱。
但……熊外形再可爱,终归是凶狠的肉食捕猎者,卓仪也是。当他皱起眉间,浓黑的眉毛下一双锋锐的眼睛看过来时,往昔那些关于“笨拙”的印象全都一瞬中消失,只让人留下条件反射产生的战栗。
他凝视着几个徒弟,尤其是云晏。
这孩子从前经历不好,本身就有些嫉恶如仇,现在更是厌恶一切利用权势草菅人命的人,若现在不好好教导,很难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抚摸着自己因为练刀而变形的手指,沉沉叹息:“你们几个过来坐下罢。”
看徒弟小鹌鹑一样排队坐好,云晏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语重心长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会武就高于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云晏听他这么说,急忙前倾身子,眼泪不断流下,之前横冲直撞的小野猪瞬间像丢了妈妈,手足无措地待在大叶子下躲雨,身上毛毛被无情淋湿,可怜极了。
他不停摇着头,哽咽着说:“师……父,师父我没有,呜呜……我没有。”
呼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看云晏哭成这样,卓仪又是一脸严肃,也“呜呜”的哀叫,还用大脑袋去顶卓仪的膝盖。
显然在求情。
卓仪硬着心肠没有安慰他,他把呼雷按到一旁,继续说:“阿晏,和那些有权有财的人一样,我们比别人多出来的是‘武力’。”
“这世上既有用这些东西去压迫别人、去做坏事的人,也有用它们修桥造路、乐善好施的人,权势和金钱本身并没有错,你说对吗?”
柯耿拉着听不太懂的长生,脸上若有所思,云晏默默点头表示认同,要不是那些善举他也活不到现在。
卓仪顿了顿,接着说:“普通人在我们习武之人手中如同陶瓷易碎,若我们不管住自己,利用武力去做什么,和那些用权势金钱做坏事的人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