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平易近人,磕在桌子前,就拿起筷子,内侍想服侍,也被他瞪了眼退下去。
明罗在他的示意下,坐回位置上。
他挑了块雕刻成牡丹花的豆腐送入口,细细品尝,朝明罗他们笑道:“道长可知道,平安画舫,由何而来?”
明罗没动菜,楚泱的手在椅子上收紧。
李覃喝了口汤,神色淡然地提醒他们,“宫中的菜烧了许多年,味道没长进,不过凌霄宗的份例,朕还是记得的。道长,不妨先尝一尝。”
既然他都开口,明罗不好拒绝,随意拣些菜吃着,李覃又恢复笑面虎的样子,也许是他长相的问题,明明是真心的笑容,在他的眉宇中,总能找到一些特殊的含义。
他的年纪怕只比李清野小上三四岁,师父曾经说过,皇帝的天赋一般,就算待在凌霄宗,修行的进益也不大。
但照明罗看,他的容颜和少年人并无差别,甚至皮相极好,剑眉星目,偶尔带着笑,腮颊还有两条纹路,显得他的心情十分真诚。
“平安画舫是突然出现的。二十年前,京城兴起了画舫的游船行径,许多皇亲国戚,都爱包船在河上宴饮。金顶的风光在十月最好,遥遥望去是遍山遍野的红绒花,就像是天上在着火。”
李覃对着一道白玉点心皱眉,内侍忙上前撤菜。
明罗和楚泱默默对视着,耳朵倒是竖起来,认真听他说话。
“王公贵族向来有闲心,他们的举动百姓是争相效仿,有些商人就开始做起运河画舫的生意。平安画舫便是那时候,乍然赚出的名气。”
他吃好,内侍端来水给他净手。
李覃把手插在水里,感受属于水的波澜在他的肌肤上荡开,那水面就像是画舫摇荡后,泛开的层层涟漪,烛火烟花,流光溢彩得化在眼前,恍惚间就回到热闹的天地。
数千只画舫都挤在运河边,有姑娘摇着扇子朝路边行人招手。马车停在石板路,王孙公子哥结伴,嘴里还念叨着哪家画舫更得人心。
有两只画舫挨得太近,船桨搅到一块,弄得两方尴尬,说着就吵嘴几句,谁都不落下风。
有热闹傻子不看,何况运河边风光甚好,许多百姓饭后都爱来找消遣。
画舫的生意,是需要钱消费的,可吵架,一个子都不用花,人自然围得水泄不通,也有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更有坏心眼闹着玩,扔个钱袋上去。
让他们谁打赢了,就得了这钱。
一下子吵吵嚷嚷,你打个一拳,我来个一掌,船只都被他们弄得摇晃,深浅不一的往别处靠。
小厮想跨过来取钱袋,脚却踏在两边的甲板上,船一动,他不得不伸直着腿,可水流不听你的话,船被冲开距离,小厮直接落下去,溅出水花。
平白空出来个位置,看戏的画舫想占过去,却又不好众目睽睽的抢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