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一向算数,这次却有些食言,潘莺难受的不行时,才听他在耳畔浓重的喘息,片刻后他起身趿鞋下床,拧干棉巾过来替她擦拭,肚兜也不能穿了,去橱里拿了件新的,忽听窗寮外有脚步声,走去看是福安,福安轻声禀报,他蹙眉道:“让太平备马,我稍后就来。”再回到床上替潘莺穿好,她已经睡熟了。常燕熹默看她会儿,这才起身穿戴齐整离开。
常元敬的轿子抬进府内,福贵问他去夫人那,还是去哪个姨娘那,他今晚酒吃的多了,熏熏然道:“去书房!”轿子便穿园过院,踩着满地月光抵达书房门前,福贵撩起帘子,他扶着额头站稳,看见窗内透出晕黄,奇怪地问:“谁在里面?”
福贵正要前去查看,却见帘内走出婢女金儿,忙禀报道:“是肖姨娘!”
“她来做什么!”常元敬皱起眉宇,有些趔趄的脚步,果然肖姨娘坐在椅上,托着腮不知想什么,连他进来都未曾察觉。
他清咳一嗓子,袍子上沾了酒渍,湿掉一块,站着脱衣服,金儿忙不迭的过来伺候,接了衣服和摘下的冠帽,又去拿了更换的衣服来,他嫌热,摆手不穿,走到桌案前坐下。金儿斟茶,肖姨娘已经回转了神,却坐着不动,只静静看着。
常元敬吃口茶,冷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肖姨娘笑了笑:“你许久不来看我,只好我来看你了!我在这足足等有两个时辰。”
“没人要你等!”他颇不耐烦:“你挺着那么大的肚腹就该在房中好生休养,到处乱跑什么!”
肖姨娘默然,她看着他,阴白的面庞,冷凛凛微突的圆眼,高挺的鹰钩鼻,细薄的唇,一副斯文又带三分凶恶相,半晌才道:“你当初甜言蜜语勾搭我时,可不这样!是谁说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常元敬放下茶盏,背脊靠向椅背,指骨敲击桌案,咚咚地响,他懒洋洋道:“实话与你,如此来质问我的,不止你一个!我皆懒得理睬,你乃是二弟的妾室,不遵妇德,不守节操,水性杨花的妇人,岂会把一句逢场作戏的笑言,就当了真?要晓得你会这样死皮赖脸纠缠我,我哪敢去招惹你!”
肖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她平定呼吸,抑忍道:“不管从前怎样,我肚里孩儿是你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为了他,也不该这样羞辱我!”
常元敬嗤笑一声:“我还缺子嗣么!”又添一句:“你说你肚里孩儿是我的,就是我的了?你连丈夫的堂兄都不拒,谁知你还和谁苟且过?”
肖姨娘犹如五雷轰顶,含泪质问:“你此话又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