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颌首,又道:“我有些口渴,去前面饭店喝碗茶再走不迟。”
走进店门,桌椅整齐摆列,拾掇的十分干净,无客也无伙计来招呼,两人拉椅坐下,潘莺喊了两声掌柜的,就听掩着厨房的布帘子扑簇簇响动,走出个妇人来,三十余四十不足年纪,皮肤白净,柳眉凤眼,观之端秀可亲,手指在腰间围布抹两把,走近笑问:“两位夫人要吃什么?”
潘莺惊睁双目看着她,一时不敢置信。
这正是:萧萧佛园,通开天地,朗朗人心,堪破阴阳。
还道她见着是何人?却是在徐州窑湾香满堂的当家姚氏,额裹包头,乌发缠髻,面搽薄粉,瓜子脸,扁平鼻,厚嘴唇,面容相像,却年轻甚多。
潘莺暗忖这怎么可能!世间面容相像者是有,但也没如此相像的,且她早已葬身火海而死,倒显此时愈发诡异。
高氏点了一壶龙井、一碟子绿豆糕,余光盯着掌柜转身走进帘子后,也怔怔的,嘴里轻声嘀咕:“这妇人长得倒极像那位!”
潘莺问:“像谁呢?”
高氏解释:“我的姨妈,家中开了家‘香满堂’卤肉铺子,姨丈失踪后,她有才能,把生意打点的十分红火。打小我曾在她身边待过几年,与她感情深厚,那时她便是这副模样,盛年白晳,温柔亲切。”又摇摇头:“自然不是她,她现应已年过半百了。”
潘莺问:“你说的可是徐州窑湾的姚家?”
高氏看向她,笑问:“正是呢,你也晓得?”
潘莺思绪乱成一团,不晓她们竟还有这层牵扯,听话音高氏对那里发生的事并不知情,她不多言,只道:“我们从桂陇县来京城路途遥远,在窑湾候官船时有所耳闻!”高氏还要再问,那妇人端了茶点过来,给她们各碗里斟满,笑问:“我这有各种卤味儿,牛肉、鸭鹅、蹄子、肠子还有个新卤的大猪头,斩一只耳朵切剁一盘子,再来一碗金华酒,甭提滋味有多美!”
潘莺道:“我俩吃茶就好,不要旁的。”
恰有客进来要酒饭吃,她也不多纠缠,便忙去拿来碗筷,殷勤地给他们斟茶,递送间,有客轻捏她的手指,她不见恼怒,微微笑着没吭声儿,又去缸里盛米,在廊下浸没淘洗干净,才端起要往后厨走,去炊火造饭,忽又进来个穿褐袍的术士,手里拿着黄纸红符及除妖棒,嘴里大喝:“鬼物,不去投胎还阳,怎在老宅里公然出现,竟还敢开店营生,安能由你肆意妄为!”
潘莺细看他,只觉十分眼熟,似在哪里见过,那位妇人却仍镇定,面露笑容地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