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气的跺脚,朝春柳道:“这坏心眼嬷嬷,不得好死。”搅着手骂咧咧走了。
不晓是哪房的嬷嬷,把多的那壶水飞快地提跑,春柳听得“哗”一声,自己那壶也烫起来。
厨房里人渐渐来多了,听有人笑着在嘀咕昨晚二老爷未入房的事,甚当着她面说:“是个回头人,入不入房,总也没红帕子可交。”
春柳听得懵懂,却知晓不是好话,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回到院里,巧姐儿在廊前逗一只小猱狮狗玩儿。
她掀帘进房,有个年轻少爷坐在窗边,正和夫人说话,他乌发绾起,面白唇红,凤眸斜长入鬓,目光冷淡,穿身青色直裰,端盏慢慢吃茶。
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爷,一时呆了。
潘衍瞟过那被自己旷世美颜迷倒的小丫鬟,烦恼地叹口气。
潘莺噗嗤笑出声来。
常嬷嬷皱起眉道:“杵在那作甚?还不赶紧伺候夫人洗漱。”
春柳满脸通红,背过身去倒水,院里厨房婆子送早饭来,常嬷嬷连忙出房去接。
潘莺走到脸盆架子前弯腰洗脸,潘衍低怒道:“常燕熹到底想干什么?让你沦为全府的笑柄,既然不在意你,又何必强娶?”
潘莺接过棉巾擦净湿渍,坐到妆台前施粉敷脂,听他这话只是淡笑不语。
潘衍走到她跟前,轻轻说:“你勿要恼,他即便在也无法与你洞房。”
“此话怎讲?”她插花簪的手顿住,由他凑近耳畔低叙,不由瞪圆双目,有些难置信:“可当真?”
“我原也不信。”潘衍回道:“但昨晚他都怂得没胆回房,显见传言不虚。”
潘莺就是怀着这样震惊心境去往安国府,因平国府这边无长辈,是而按序礼,应前去给大老爷常元敬及夫人蒋氏拜见奉茶,她到时,他们已在神案两边太师椅上端坐,常燕熹竟也到了,坐在下首左侧吃茶,右侧一溜站着肖姨娘及另两个妾。
常燕熹抬首似不经意瞭过她,恰与她目光相碰,不期然的柔媚温情,顿时心底松软,哼,毒妇,还以为她不在乎什么洞房花烛。
丫鬟铺好蒲团,潘莺收回视线,从常嬷嬷手里接过茶盏,狠吸口气,往常元敬面前一跪:“大老爷吃茶。”
常元敬“嗯”一声,不说什么,接过滑盖吃了口,再顿放桌面上。
这正是:一份孽缘痛彻骨,隔世偏生又逢君。
第壹壹肆章 潘娘子借景挡唇枪 常燕熹放言多提防
潘莺再给大夫人蒋氏奉茶,蒋氏坐座上已把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仔细打量了一遍,只觉面熟,忽而记起年时在大雄宝殿遇过,残存印象是因她生得风流妩媚,此会看来又胜却那时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