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不紧不慢走至花厅,佣仆正进进出出设席摆筵,便在外面卷棚下随意坐了,管事送来香茶果点。
不多时,便见姚氏与张淮胜由人簇拥而来,给常燕熹和曹励见礼,一起进花厅入席。
冯春等几也陆续到了。
众人叙礼,重新安席再座,姚氏和常燕熹居首席,曹励及张淮胜居次席,其它按主客及尊卑列席。
待坐定,姚氏问张淮胜:“你那二夫人怎不见来?”
张淮胜道:“她舟车劳顿,又有身孕,先行歇息了。”
姚氏便命人送燕窝粥去,也在此时,抬眼见一位年轻男子匆匆赶来,顺而介绍是其女婿,姓陆名远,冯春打量那陆远不过二十三四岁,身躯高伟,却面如冠玉,唇若涂朱,青莲谪仙般的人物,口才也甚了得,举杯敬常燕熹:“大人驻守边关抗击鞑虏,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力挽狂澜,名声再外,今日得见乃此生之幸,可喜!可喜!”
毒妇,都看呆了眼!常燕熹暗收回眼神,接过杯盏,沉静道:“抗击鞑虏,报效朝延,乃吾武将之职,理应该当如此!”二人彼此饮尽算礼毕,他又煞有介事地去敬曹励及张淮胜,姚氏皱眉笑道:“说好家筵不拘小节,你这般礼让倒令人好生不自在。”
那陆远便止了敬酒,命请来的优伎至桌央演一套《蟠桃会》,才开唱,摆手打断道:“不动听!”要亲自展喉亮嗓。姚氏待阻,他便也笑道:“既是家筵,倒也顾不得脸面,只图取悦大众。”
姚氏便不管他,遣丫鬟来叫冯春和巧姐儿坐到她身边说话。
宇哥儿端了碟白糖桂花糕过来,巧姐儿就出桌和他去院里玩耍,沿羊肠道过柳叶式洞门,有一割水池,两人跑到沿边,揪一小撮糕扔到水里,引的游鱼争抢不迭,两人咯咯笑出声,忽见松墙暗处站了个少年,至多十二三岁,好奇又胆怯地看着他们。巧姐儿问他是谁,宇哥儿道不知,她便端着碟子跑到那少年面前:“要吃糕么?”少年舔舔嘴唇,有些迟疑:“可以么?”巧姐儿索性拿了块递到他手上:“你吃!”又拉他的袖管:“我们一起喂鱼。”
再说花厅里已是酒过三巡,陆远和潘衍燕十八聊意正兴,燕十八问:“今日进府后,怎见屋脊树桠间停立乌鸦如此多?”
陆远不在意道:“在祠堂旁边桂荣园里,熬制着一大锅卤汤,那是姚家的老卤,秘而不宣,由她亲自操办。故可能是香味儿,将乌鸦群们招惹来,往年倒还好,今年不晓怎地尤其多。”
潘衍想想问:“怎不见令尊入席?”
陆远道:“十年前丈人逝了。”又压低嗓音曰:“你们去京的官船五日后才开,若想找乐子问我便可,这里花街柳巷哪个娼娇哪个姐媚,我是如数家珍。”
潘衍笑得不动声色:“待有兴致了一定问你。”燕十八则撇过脸去,佯装没听见。
忽有个嬷嬷匆匆过来至姚氏身边,禀报道:“随来的小姐不慎掉进了池子。不过很快被救起来,只是湿了衣裳,旁的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