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萍立马就要下床,被宋幼湘止住,其他同学见余小萍能听宋幼湘的话,互相对视一眼,依次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并没有立马开始交谈,而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和简单的寒暄。
“右手是急着回学校见我弄伤的?”
“嗯。”
“我现在在这里了,你想好了怎么说吗?”
“谢谢您,我想好了。”
然后宋幼湘才在余小萍的讲述中,了解到她的经历。
她也是满怀憧憬梦想着以青春献祖国,义无反顾登上知青专列的知识青年。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生都难以治愈的恶梦。
她在医院,是被名义上的丈夫打的,因为她写信回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想把孩子要到身边来。
但她没有等到孩子,只等到不远万里赶赴而来的“丈夫”的拳打脚踢。
把她打到内脏出血,所谓“丈夫”立马不见踪影。
“我的喜丫,是我……被奸污生下的孩子,她刚出生的时候,我也恨她厌她,可她是个女孩子,她那么乖巧,还不会走路的时候,看到我哭就会替我擦干眼泪。”余小萍蜷缩着双膝,情绪已经完全崩溃。
“她是个女孩子,如果连妈妈都不护着她,她在那样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生存”
余小萍在风华正好的岁月里,被人强占,被迫和当时的恋人生离,被迫生女,被迫嫁给安排好的人……
她嫁的不是丈夫,而是看守她的牢头,把她论斤卖,利用她得好处的老鸨。
……
直到恢复高考,她拿性命相要挟,才争取到了这个读书的机会。
即便是最炎热的夏天,她也穿着长袖,是因为想要遮盖手腕和脖子上的伤口。
到了毕业分配的时候,也是余小萍最惶恐不安的时候,她每天都在害怕,天天梦到自己回到那个在梦境里永远黑暗的地方去。
她无比期待梦是反的,然而噩梦成真。
外人看来,她被分配去了下乡当地的某局,进去就是国家干部,羡慕死人。
但只有她心里无比惶恐害怕,甚至数次拿手摁向自己的旧伤处。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器械厂来学校招聘了。
她知道按照原则,她不可能参加招聘,学校根本就没有推她的档案,可是这可能是她唯一生的机会。
宋幼湘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报案,为什么连死的勇气都有,却没有勇气跟坏人同归于尽。
那是因为,有些地方的黑暗,远超正常人的想象。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一些尚未开化的地方,公安的力量其实也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