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赏忽然开口:“若是觉得无趣,旁边的第三层左数第四个柜子,有些零嘴吃。”
盈欢愣了愣,才敢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她照做,从柜子里找到些果脯蜜饯,还有些旁的零嘴。
盈欢小心翼翼地问他:“如赏哥哥,我可以吃吗?”
想来,其实她是十年如一日的性子,并未有安全感,所以即便得到了肯定答案,也要再问一回确认。后来的许多次,她亦是如此怯生生地抱着怀里的东西看他,问他,如赏哥哥,我求了两个平安符,你想要一个吗?如赏哥哥,我做了些糕点,你要不要尝一尝?如赏哥哥,我可以坐你的马车一道回家吗?
傅如赏睁眼,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那时候……倘若她母亲不是苏眉,那该多好?他定然也能做个友爱的兄长。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作弄人,傅如赏苦笑,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方才还在下雨,这会儿却又艳阳高照了。这老天爷的性子,可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那天下午,傅如赏待盈欢极好,给她吃,给她喝,给她讲故事。傅如赏甚至想,倘若他能有个妹子,一定也是如此乖巧可爱。
上天头一回听见他的祈愿,竟真背手便成真。
可他想要个妹妹的前提,是自己的娘亲所生的,而不是傅渊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在他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带回来的,那个与他情投意合却因为他自己的软弱选择了权利而未选择感情,在许多年后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却立刻便要弥补她的那个女人,苏眉。
盈欢在傅如赏那儿一直待到黄昏时候,傅如赏领着她去找傅渊。她一眼便看见了自己娘亲,站在傅叔叔身边,她这一个下午过得可开心了,故而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娘亲听。
她抱住了娘亲,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娘亲,我今天和如赏哥哥玩,可好玩了。”
傅如赏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听见傅渊指着身旁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说:“如赏,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从今天起,这便是你继母了。”
傅如赏的所有话都还在喉口,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抱住了那个女人,娇嗔地撒娇,她真成了自己的妹妹,但傅如赏却面色铁青,看着傅渊,都要将眼睛也瞪出来。
他攥着拳头,歇斯底里地冲傅渊吼:“你在说什么?我娘尸骨未寒,你就要娶她?”
十五岁的少年郎身量正在长,快与傅渊差不多高,目光冷厉,毫不畏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愤怒与不解占据了他所有思绪。
他看着傅渊,试图从傅渊看中看出一丝愧疚,但是一丝也没有。
上京的夏天雨来得急,忽然间便倾盆而下,打湿了傅如赏的衣裳头发。
盈欢被他吼得往苏眉身后躲,一双大眼睛惶恐不安地盯着傅如赏,不明白方才还对她那么好的哥哥,此刻为什么变得像个恶魔。
当然了,她也不明白,怎么才短短一个下午,娘亲就要嫁给傅叔叔了?但傅叔叔待她们很好,若是喊他爹爹,也是不错的……嫁给了傅叔叔,她便也可以叫如赏哥哥。
只是……盈欢看着傅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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