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颗种子种下去,谁也没有想过它将来能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 其实一开始也只是随手栽种罢了。
只是这种有意为之乍听之下是合理的,仔细琢磨却难免疏漏。
许景昕想了想, 问:“你难道没有求证过生母是谁么, 总问过吧?”
周珩说:“当然。一开始我是试探,蒋从芸说我想多了。后来我是肯定, 蒋从芸说那个女人死了。她还说, 她没有女儿, 我没有母亲, 她我就是她的女儿,她会比我生母对我还要好。”
隔了几秒,程崎又把话接过来:“在周琅回到周家那六年中, 她和周珩的关系在表面上一直是和睦的, 她们交换了很多心事,不过大部分都是安排好的——小女生之间互相吐露,是没有杀伤力的, 也容易让人疏于防范。但事实上, 这样的软刀子最有效果。”
“周珩的记忆力很好, 她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周琅描述的一切都是她缺失的。她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却唯独缺了亲情。她们开始玩换装游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是周珩先提出来的。那表面上是一项游戏,实际上却是她尝试将自己变成周琅,幻想自己也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听到这里,许景昕的眉头拧了起来。
直到程崎话音落下,看过来,许景昕才掀起眼皮,说:“两个疑问。”
程崎点头:“你说。”
“第一。”许景昕说:“周珩去过小白楼,她虽然没有动手毒杀梁琦,但梁琦选择死,的确和她传话有关。这件事周珩后来一定也想明白了,那么在周琅不停地诉说她和梁琦的母女情时,周珩怎么可能毫无障碍的迈过那份罪恶感,去羡慕周琅,甚至代入自己?”
程崎轻叹一声:“这件事我曾经也觉得奇怪,也为之愤怒。在我看来,当时的周珩简直是恬不知耻,间接害死周琅的母亲,还要将自己设想成是周琅。但后来……”
说到这,程崎看向周珩:“还是你自己说吧。”
周珩将抱枕抓得更紧了,还恶狠狠地瞪了程崎一眼,遂垂下眼,小声说道:“因为白天的‘她’不记得那件事了。”
怎么……
即便是许景昕,即便一直身处局外,用逻辑推演了无数次,也忽略了这一环。
随即就听周珩说:“她把所有不想承受的东西,都给了我。我知道她很辛苦,也很累,压力很大,幸好还有我这个垃圾桶。她做了那件事之后,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就把什么都忘了。可我呢,我要时刻记着这些事,凭什么!”
许景昕心里很快闪过一个念头,跟着发问:“你还记不记得,这样的情况第一次是发生在你们几岁?”
周珩摇头:“我只知道那时候还很小。”
还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