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那时候和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她只有十岁,却依然可以从两人的态度中分辨出不同。
那天的许景烨,就像一条吐信的毒蛇,与其说是接她,倒不如说是来看戏,顺便落井下石的。
而许景枫呢,他是真的要将她安全的带回周家,这是许长寻下达的命令,他也认真地在执行。
她问他,是谁害死了她母亲。
他看着她,摇头说:“我们来的时候,梁阿姨已经走了。医生也去看过,来不及了,很抱歉。”
她当时只相信他的话,因为他那双眼睛里是真实的茫然和困惑,他也在发愁回去后该如何交代梁琦的死。
思及此,周珩轻轻眨了下眼,说道:“你说得对,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可以让大家都体面。我可以放手,可以装傻,可以稀里糊涂的退位让贤,更可以笑着祝福你和下一任。可是景枫啊,你问过你自己么,你对自己提过要求么,既然没有,又凭什么要求我呢?”
“要求?”许景枫困惑了,“你要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周珩笑了下,朝他走进一步,眼睛看到他的领带歪了点,便非常自然的抬起手帮他整理。
许景枫身体一僵,低头看了看那双手,又看向她毫无笑意的眼睛。
直到周珩说:“其实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因果的,也是要讲你来我往的,你怎么对我,我便怎么对你,以德报怨绝对不是我的座右铭。”
“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所以你才报复我。”许景枫问。
周珩却说:“哪怕你这个人有千般不是,万般缺点,只要你肯上进,有野心,有斗志,有远大的抱负,我都会一直跟着你,一心一意。可你有么?”
许景枫越发不懂了,甚至觉得莫名其妙和冤枉:“我怎么没有,我还不够上进么,你有没有看到我熬夜加班,有没有看到我在酒桌上和人周旋。还有景烨,他咬得我那么紧,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挣扎!”
周珩笑容渐浓,还跟着点了下头:“是啊,你熬夜加班,觉得自己很不容易,很辛苦,于是就和米红一起嗑药,当做是劳逸结合。你和人在酒桌上周旋,伤透了脑筋,累了,就和霍雍那种人去搞什么私人聚会,当做自我奖励。你和景烨内斗,明明很想赢,可惜能力跟不上,于是就给自己洗脑,解释成是你重视亲情,爱护、谦让亲弟弟的结果。”
许景枫的表情在周珩的一番轻描淡写的点明下,逐渐变了。
她每一个字都踩在要害上,还在上面反复横跳。
许景枫胸腔里的怒火也渐渐变成了憋闷,堵在哪儿不上不下,甚至是委屈。
这时,周珩靠近他,将声音放低了:“其实你很想坐上那个位子,很想一脚踢开许景烨,可是景枫啊,你渴望的位子不是光靠想就能上去的,哪怕你有朝一日靠运气坐到了,你有本事坐得稳么?”
两人离的很近,周珩几乎可以听到他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她也帮他将领带调整好,轻叹一声,又道:“我周珩需要的不是甜言蜜语,也不是风花雪月,更不是纸醉金迷,只要你是个强者,你有谋略、野心,也有本事将它们付诸行动,而非嘴上谈兵,你根本就不用理会我,我的情绪都会被你牵动,绝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