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看着母亲,不答话,但眼里却充满了质疑和不解。
女人继续道:“只是有一点,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心里一定要放宽。为难自己的从来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心。心若计较,便有怨气,心放宽了,情绪才能安定,头脑才会思考,办法总能想到,脚下的路也会宽一点。”
周琅摇头说:“我不明白。”
女人说:“没关系,你只需要记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等将来回去了,要小心那些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
听到这里,周琅低下头,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我不想回去。”
女人一时欲言又止,随即轻声道:“出身、样貌、家境,这些东西我们没有选择。”
周琅静默不语。
过了片刻,一楼的大门外传来“叩叩”几声,跟着出现一道略微沙哑的男声:“阿琦。”
男人的声音透过二楼小厅打开的窗户飘了上来,被叫做“阿琦”的女人从椅子上起身,走向门口的背影纤细婀娜,即便如今病殃殃的,却依然可想见往昔的风采。
阿琦下楼了,不会儿就迎进来一名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的男人。
男人长相虽然凶,还带着戾气,在看见阿琦时眼神却柔和了几分,这与他的身材气质极度违和,踏进门口时还在地垫上划拉了两下,将鞋底的泥带走。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阿琦脚下很轻,男人却很重。
周琅就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男人抬头看来,她没有任何躲闪,还扬起笑叫道:“袁叔叔。”
袁叔叔也跟着笑了,眼睛眯起来,眼尾划出几道笑纹,竟然化解了几分凶恶。
等到周琅从俯视变成了仰视,阿琦轻声说了句:“进屋说吧。”
袁叔叔跟着点头,临离开时,还在周琅头顶揉了两下。
周琅始终微笑着,看似天真无邪。
随着两个大人的移动,她的脖子和视线也在转动,看着袁叔叔跟母亲穿过走廊,进了母亲的卧室。
直到门关上了,笑容才落下。
周琅安静的在小厅里待了会儿,便毫无声息的走向走廊尽头,那动作既平缓又轻巧,说明已经做过多次。
周琅在门前立定,侧耳靠近门板,就听到里面隐约传出的说话声。
“日子已经定了?”母亲问。
袁叔叔答:“嗯,可能就是下周。”
安静了几秒,母亲问:“那你,跟我们回去么?”
她的声音里透着落寞,仿佛小女人一样的口吻,和刚才对周琅耳提面命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袁叔叔大约是被阿琦的弱质纤纤触动了心里的柔软,声音也跟着放柔和了:“我恐怕这次回不去。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外面在通缉我,我来这里也是为了避风头。不过你……哦,周先生那里,我会尽量争取,他身边信得过的人不多,早晚能用得上我。”
“嗯。”
卧室里,阿琦已经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然后她轻点了两下,靠近男人,仿佛抓住浮木一样,抓住男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