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弟弟前来便是要提醒她的罪过。
挑衅中或许还带着昨日的余火。
檀婉清心下也泛起微微烦意,收回了筷子,虽说早有心里准备,却也难掩眉宇间的失落,衍生念头,只觉得一遭跌倒,受制于人后,便是如同这般,连挟一块笋都不能随心所欲。
离开檀府短短的一年,她却已经快忘记,自己也曾是宰相府内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人,如今,却是连势都掉了大半,忍气吞声也已不够,离卑微曲膝已不远矣。
便是对方筷子很快挟起了一片腊肉,放到她粥碗里,她却再没有入口的欲望了,慢慢放下了筷子。
而一边的瑞珠,眼晴已经将刚才的两人间的暗波汹涌,看的清清楚楚,筷子连碰三下,她的心就猛跳三下,生怕两人再像那日般冲突起来,动起手脚于小姐不利。
由不得不怕,以对面那人的武力,她与小姐在其面前便如两只鸡一般,单是食指拇指便能捏死了。
好在小姐忍着放下了筷子。
这一顿饭本就吃的心惊胆颤,瑞珠巴不得早些结束,见状,立即将最后一块奶黄糕塞进谢福荫手里,急急道:“福荫也是吃饱了,奴婢这就便将桌子收拾了吧……”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害怕,竟是连许久不说的奴婢两字,又出了口,说完也不敢看对面的谢大人,急忙下地收拾起来,生怕一个不好,惹的对方一怒,将桌子掀个落花流水。
其实谢承祖倒是从未对她们二人用武,可大概是受到进城时,那百人的人头影响,煞星狠辣的印象,恐怕是深深印在了瑞珠脑海里,从而变成他做出什么都不觉得奇怪的惧意。
檀婉清已不是天真烂漫哭哭啼啼的少女,无论做什么事,哪怕是愤怒,都要考虑后果,以及她这样做,到底能得到什么,得到羞辱还是能让她得到喘息的空间,亦或者对以后有利的帮助,总要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能承担什么结果,才能决定去做什么事。
而此时,这样的境况下,触怒对方或是翻脸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她昨日将军衣当场脱下还给对方时,本还以为能阻一阻这个内心深处其实心高气傲的谢大人,能让她有几日时间好好思量契约失败后,接下来的事。
可直到瑞珠动身拾桌,对方也是坐在原处,并未起身,也似乎并没有打道回府的样子,只是将手中的筷子也放回了桌上。
在他一下放筷,檀婉清便低声开了口,“谢大人,今晚可是要留宿西屋?”
正收拾碗碟的瑞珠,顿时也竖起了耳朵。
谢承祖看着烛光下清冷无欲,丹唇白肤的女子,想到当年高高坐在马上的时候,嚣张跋扈的傲然,再看如今处于低势时,又一副容忍内敛的谦卑,似乎只要不碰到她的底线,她从来都能扮好自己各个时期的样子,能曲能伸四个字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是不知为何,她越是这般,他越觉得心头火烧的厉害,尤其是她看到吃完糕,歪在旁边已有睡意的幼童,那般心下稍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