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似乎知道行踪被她察觉,压根没打算掩人耳目,每一步都刻意踩重、踩实,只差明目张胆地昭告天下。
苏曼卿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抑制住发颤的手指,然后抬头望向夜色深处,在来人一只手搭上肩头的同时,冷冷开口:“你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身份暴露,被活活扒皮吗……沈、队?”
化不开的夜色中,面色焦黄的男人离她只有半步之遥,那只宽厚的手掌虚虚搭在她肩头,却始终隔了一线。
他僵愣半晌,终于勉强找回声音,半酸不苦地勾了下嘴角:“……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原封不动的面皮下传出截然不同的声音,剥去了天衣无缝的絮叨和谄媚,赫然是沈愔!
苏曼卿不知是讥诮还是苦涩地笑了笑:“大多数人记忆一个人的方式主要看脸,但其实体貌身形毛发气味都可以,何况你易得了容貌,改不了眼睛——所以你方才才一直低着头,不敢和我们对视……没错吧,沈队?”
沈愔没说话,片刻的沉寂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般而言,长久分别的两人猝不及防地见了面,总会有些百感交集、无语凝噎。但这二位情况特殊,既不是百感交集的场合,也没有无语凝噎的时机,只能快刀斩乱麻,用最言简意赅的话语交换信息。
“……我是跟着一个姓陈的走私贩子上来的,放心,那人已经被策反了,现在急着戴罪立功,不会把我的身份捅出来的。”
苏曼卿眼神狐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沈愔知道她疑心重,不把话说清楚,甭想从她嘴里套问出任何情报,只得交了底:“那姓陈的有个儿子,年纪轻轻不学好,走了他父亲的老路……胆子又大,居然瞒着他爸和葛长春搭上了线。”
“有一回葛长春喝多了,无意中说漏了嘴,这小子也是不怕死——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居然跟人合谋偷了配方……他的同伙就是王晨,骨头已经烧成灰了。”
苏曼卿:“……”
“虽然这姓陈的小子干的勾当还没传到神父耳中,但他既然做下了,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沈愔淡淡地说,“神父手段如何,你比谁都清楚,姓陈的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唯恐他哪天步了王晨的后尘,除了和警方合作,他还有第二条路选吗?”
第172章 撒娇(上)
那一刻,悠远的回忆从潜意识深处浮现出形迹,苏曼卿无端想起两句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本以为是封建帝王时代的残余,没想到在社会主义二十一世纪,居然同样有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