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阴沉得可怕的目光从那人的黑布头套上掠过,不用他开口吩咐,黑衣男人已经扯开头罩,顿时,一张焦黄平凡的面孔暴露在光线中。
——那不是丁绍伟!
这顷刻间的变故太出人意料,秦思远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还没完全站直溜,就被胸口断骨的剧痛和身后的黑衣男人双双摁回原位:“别动!”
神父冰冷的目光在李代桃僵的那位脸上戳出两个透明窟窿:“……是我们的人?”
黑衣男人皱眉端详片刻,然而那人侧着脸,黑发散乱地挡住半边脸颊,脸上还沾了不知是人血还是人造血浆,只能从五官轮廓上依稀分辨出一点端倪:“好像、好像是……”
可能是神父天生感知神经迟钝,也或许是因为他大阵仗经历得多了,久而久之,不太容易被一些“鸡毛蒜皮”惊着。这么大一出变故摆在眼前,他竟然能若无其事,连面部肌肉都不乱分毫:“……什么时侯的事?”
负责看守的黑衣打手简直不敢和他对视,埋着头匆匆道:“我、我这就去查监控记录……”
他不等神父开口,一溜烟跑走了,将一干心惊胆战的同僚留在祠堂里,就像一群洗剥干净的鸡鸭鱼肉,等着自家老板下筷子。
神父一只手扶着镏金杖头,用手杖有一搭没一搭地杵着地面,正要开口,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突然闯进祠堂。
神父在下属跟前一向是不容置疑的权威存在,眼下却被接连打断两回。他涵养再好、城府再深,此刻也不由微微一眯眼,目光和语气一样冰冷:“又怎么了?”
不请自来的那位百忙中来了个急刹车,粗制滥造的地摊货鞋底抓地力不牢,又经过雨水充分的滋润,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和青石地砖来了个亲密接触。从外人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他被神父的气场碾压,膝弯无端发软,直接“叩拜”在地上:“老、老板,那个姓沈的警察不见了……”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猝不及防地劈在所有人头上——秦思远若有所思,一干黑衣人面面相觑,唯一面无表情岿然不动的那位冷冷问道:“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前来报信的黑衣人大着胆子抬起头,刚和自家老板短兵相接地擦了个边,已经从头皮凉到脚底板,赶紧缩脖端肩,假装自己是一团无辜又柔弱的鹌鹑:“我们按您的吩咐,把那姓沈的落脚的整栋楼炸了……”
秦思远一手捂住胸口,只觉得这刚刚过去的三分钟,变故纷至沓来。他车祸后坍塌半边的脑回路处理不了这样庞杂繁复的信息流,只能一股脑涌入胸口,差点将心血管堵栓塞了。
神父冷冷盯着那人:“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