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远对他的歪理邪说不屑一顾,就当是个屁。
“人们总是这样,一边会产生诸多原始又本能的渴望,一边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法律、道德、规则……就像一重又一重的枷锁,压在人的身上,”神父的语速缓慢、语调悠长,衬着他华丽又厚重的声线,一字一句有着勾人心弦的力量,“其实,这些枷锁根本没上锁,困住人的只是固化的思维定式。”
有那么一时片刻,秦思远几乎以为这小子上辈子是搞传销的。
“那些法律、道德……画在地上的红线,通过一代又一代的反复强化,将这个社会的规则潜移默化地烙印在每个人脑子里。大多数愚蠢又平庸的人,就被这样的固定思维束缚住,甘心情愿地缩在羊圈里,期望那看似牢固、实则一戳即破的藩篱能保护自己。只有真正聪明的人,超越了规则的束缚,才能在更广阔的天地里驰骋,从而得到真正的自由……”
秦思远对他的邪说嗤之以鼻,然而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些从一开始就像雕塑一样沉默的黑衣人隐隐露出认同的神色。再一低头,只见摁着他的黑衣人衣袖捋起半截,手腕上露出半个纹身,赫然是十字架和咬尾蛇的图案。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光打过脑子,将那些看似杂乱无序的线索串联起来。秦思远无意识地捏紧太师椅的扶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居然微微哆嗦起来。
他抬起头,正对上神父一双若有深思的眼睛——这男人可能是亚裔和其他人种的混血,单看长相没什么异样,眼珠却泛着不甚明显的灰绿,瞳仁深处爆出难以形容的异彩。
仿佛传说中的魔鬼之眼,从地狱深处射出目光,偷偷窥探着人间。
“我知道,秦厅不是坐以待毙的蠢货,您今天敢一个人赴约,应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吧?”神父低低一垂眼,浓密的眼睫往两边收敛,凝成一道浓墨重彩的弧线。秦思远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轮廓十分眼熟,总像是……在哪见过!
“您不蠢,那位沈警官也是聪明人……可惜他看错了人,居然想把猛兽当猫养,最后被反咬一口,也怪不得旁人了。”神父饶有兴味地盯着秦思远,“秦厅,您猜猜,再次见到沈警官,Athena会怎么做?是再在他身上打出个窟窿,还是……”
他略略前倾身体,用一个颇具压迫性的姿势逼视住秦思远:“……活剐下他一层皮?”
他话音里某种危险而又意味深长的暗示让秦思远绷紧肌肉,几乎将后槽牙咬碎了,好不容易将到了嘴边的一连串质问咽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粗声粗气地说,“沈愔怎么会来这儿?他可是被全城通缉的‘在逃嫌犯’,说不定早离开西山市了!”
神父十分愉悦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