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罗曜中或许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疼爱儿子的私心,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积累半辈子的英名毁在一个坑爹的熊儿子身上,也或许是觉得,只是偶尔一次……就这么一次,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事实却是,这一步迈出去就是身陷泥沼,那些细碎的声音卷成冰冷的漩涡,将他不由分说地往更冷、更黑、更肮脏的泥潭深处拖去……
罗曜中蓦地睁开眼,两腮绷得死紧,话音像是含在牙缝里:“你……你威胁我?”
“这您就言重了,咱们可是坐在一条船上,我们还指望您来日高升,拉咱们这些老朋友一把呢,”葛欣娇笑道,“您放心,我还是那句话,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都不会牵连到您,您只管安心当您的市局局长,在必要时……给咱们行个方便就成了。”
罗曜中没说话,良久,听筒里传出他潮水般粗重的呼吸声。
交警大队是在六个小时后发现秦思远去向的——金越夜总会往北的花山大道上,城区三公里外有一处明显的车祸现场,白色的丰田车不知是雨天路滑还是怎的,一头撞上公路护栏,前车挡风玻璃当场分崩离析,保险杠粉身碎骨,车头更是凹陷进去,离报废只有一步之遥。
……之所以没有当场报废,是因为撞车处发现三四个同样吹灯拔蜡的大铁桶,据痕检判断,轿车应该是一头撞在铁桶上,而铁桶当时灌满了水,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轿车的缓冲,这才没让那倒霉催的司机直接去见阎王。
可是当交警搜查现场时,却没发现肇事司机报警或求救的迹象,车厢里也没留下任何线索——手机、身份证、驾照,一应俱无,仿佛开车的是个无形无魄的幽灵。
不过事实证明,“建国后不许成精”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因为痕检在将濒临报废的丰田车翻了个底朝天后,终于找到肇事司机留下的一点微乎其微的痕迹。
“……薛副你看,这里检测出微弱的鲁米诺反应,应该是肇事司机撞车受伤,不小心将血迹滴落在座位上,”痕检蔡淼指着驾驶座上的一点蓝光,神色凝重地说,“我们马上提取血迹样本,交给法医室化验。”
薛耿一字一顿:“没有别的线索吗?”
蔡淼摇了摇头:“没有……交警大队已经查过了,这是辆□□。至于现场,应该是被人刻意清理过,非常干净,没证件没手机,连行车记录仪也没有,要不是留下一点血迹,咱们连肇事司机的身份都没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