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冷汗顺着杨铁诚后颈滑落,只是一转眼,他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和水泥渣子混在一起,深一道浅一道地糊在身上,一如他讽刺又错乱不堪的半辈子。
囚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杂乱无章地响起。半晌,杨铁诚终于嘶哑着道:“……配方。”
沈愔眯紧眼:“什么?”
“四……五个月前,也就是今年年初左右,神父主动联系上我,说要跟我做笔买卖,”杨铁诚最后一道防线在沈支队锐利无匹的词锋中丢盔卸甲,他长叹一声,近乎脱力地软成一团,用潮湿冰冷的水泥墙撑住摇摇欲坠的脊梁骨,“他手上有我和玄阮交易的把柄……我想,反正已经脏了手,想抽身也来不及了,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还能趁现在多给我太太赚点营养费。可我没想到……”
他话音猝然断了,从喉咙里发出嘶哑而又断断续续的笑声,那笑声像是含着一把刀片,刮出一路里出外进的血痕,满嘴都是不堪言说的血腥味。
——杨铁诚风里雨里了大半辈子,亲手抓过的罪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自认是直面过“黑暗”的人,却还是没想到,神父竟是以“生意”为饵,给所有人布了个局,要将可能的“知情者”全部灭口!
沈愔无声地叹了口气。
“‘配方’到底是什么?”他忍不住追问道,心念电转间突然浮起一个揣测,“难道是……”
“我不知道,”杨铁诚疲惫地长吁一口气,打断了沈愔的话,“神父不肯明说,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我猜是一种新型毒品的配方,而且这种毒品一旦面世,将为神父带来巨额的利润,甚至颠覆东南亚……乃至全球范围内的毒市格局!”
沈愔的瞳孔瞬间凝缩到极致。
他曾在毒窝里卧底三年,当然知道杨铁诚这话意味着什么,那将是所有缉毒警的噩梦!
杨铁诚身心俱疲地闭上眼,刹那间,那个华丽厚重犹如大提琴般的男人声音再次回响在耳畔——
“……杨警官不会想知道‘配方’是什么的,”神父的声音很好听,不论什么时候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谦恭又绅士,“对您而言,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但它对我来说很重要——不幸的是,因为某些人的一时疏忽,它从我手里流失出去,现在正辗转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杨铁诚毕竟干了十多年的缉毒警,脑子里的那根弦登时绷紧了:“配方?什么配方?你们又弄出新的毒品配方了?是什么?酰吗啡还是合成□□?”
“我不能告诉你,”男人微笑着说,“但是杨队可以放心,只要这笔交易成了,我保证你可以富足地过完一生,再也不用为尊夫人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担心……你拼死拼活地奋斗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让她过上好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