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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故意抹去了形迹。

夏怀真敲了敲太阳穴,越想回忆越想不起来,到后来,太阳穴居然开始隐隐抽痛,像是有根筋拽紧了,被钝刀来回磋磨,发出声嘶力竭的鸣响。

“为什么想不起来?”她无声地问自己,“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夏桢把发卡还给了吴兴华,又拼死拼活地拦住院长伸向幼童的魔爪——夏怀真不清楚这个文弱的男老师付出了什么代价,只记得在随后的两年里,姓吴的再没朝她伸过手,而她也享受了一段难得的安宁。

但是两年后,也就是从她十二岁开始,回忆成了倍速推进的片段,快到甚至没法串联成篇。

夏怀真捡起一根枯枝,在吸饱雨水的泥地上画出一条横线,又注明两个时间点,一个代表十岁,一个代表十二岁。

十岁那年,福利院中无依无助的女孩第一次遭遇人世间的恶意,幸而被一直保护她的男老师不顾一切地挡了下来。

中间的两年是没有标尺的荒原,记忆笼罩在浓雾中,甚至找不出完整的片段。但是到了她十二岁,混沌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因为在那一年,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夏怀真抬起头,雨水顺着睫毛不断流淌,她的目光穿过密集的雨帘,落定在大理石方碑上,烫金的数字标注出夏桢的生卒年月,而他短暂的生平就停留在夏怀真十二岁那年。

即使时隔多年,夏怀真依然清楚记得,刚听说夏桢亡故时,自己其实没有悲伤或者愤怒的感觉,因为大脑直接撂了挑子,思绪成了浑浑噩噩的空白,周围嘈杂的议论声、警察和急救人员进进出出,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背景板,她视若无睹、充耳未闻——

直到那个被白布蒙住脸的男人抬出来。

仿佛一枚静水深流的炸弹,将这个十二岁小女孩仅有的容身净土炸得支离破碎。

风雨越来越大,夏怀真浑身衣物被雨水浇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猫。然而她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不像流浪猫,更像是某种磨牙吮血的猫科猛兽。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不知从哪窜出,用力拽住了她。与此同时,一把雨伞挪到头顶,犹如当年福利院中,替她遮挡住漫天匝地的雨势。

夏怀真抬起头,看清来人的瞬间,眼睛里的凶光被一条无形刀锋猝然截断:“老、老师?”

来人一声不吭,将雨伞硬塞到她手里,然后脱下外套,披在她被雨水浸透的肩头。